永熙七年臘月,北方的冬雪夾雜在刺骨的烈風之中肆意飄散,雖然午時剛過,可今日連一絲陽光的氣息都沒有,人們緊縮著脖子,巴不得學烏龜一樣把自己整個埋在衣裳裏麵保暖。碩大的皇城籠在一片風雪交加之中,瞬間那黃色的瓦當和紅色的宮牆就被皚皚白雪覆蓋住,看不出原來的顏色。隻是,當人細細望去,那再純淨的白色,此時也遮掩不了那殘酷皇城裏的腥血淒淒。
冷冽寒風吹進破敗殘舊的屋中,窗扉被風帶動的咿呀作響,熙雪把破舊的被褥往自己衣著單薄的肩上攏攏,慘白的臉色、黑青的眼圈和枯燥的頭發已看不出原先的風貌,它們無一不顯示著她過得淒慘,看來平日的嬌生慣養讓現已落魄的她難耐不已。顫抖的歎出口氣,白色的霧氣瞬間在她臉頰周圍散了一圈,眼睫毛上沾到的水汽不一會就結成了薄冰。可雖如此,她眼中的那抹倔強卻絲毫不減,故作堅強。
好似自出生到現在,她還從來沒有這麼忍饑受凍過。原先在家待嫁時,因自己是家裏唯一的女兒又是嫡女,爹娘哥哥們哪個不是當寶貝似的待她。後來嫁給了皇上,皇上也是寵著依著順著,何曾受過這樣的苦。隻是,那些都已經是曾經了。
她到現在都不明白,為何待自己一向百依百順的夫君,卻要治自己的哥哥於死地。又為何自己隻不過為哥哥說情時一時激動以死相逼,卻逼的皇上把自己廢位關在了這裏。難道真如外麵所傳,狡兔死,走狗烹?
國家的外敵沒有了,哥哥這個將軍也可以不用了。宮外戰績赫赫的大將軍沒有了,宮裏這個為了籠絡大將軍的皇妃也就可以荒廢了。
不,她不相信!皇上待她的情意怎可能會假?皇上對她的依戀怎可能會假?皇上在他們的孩兒意外小產時的痛心,又怎可能會假?這些流言不過是那些看不得自己好的宮嬪為了打擊報複才散播的,她才不會信!
門“吱”的一聲被推開,讓這間冰冷的屋子更加冷的難以忍耐起來。可熙雪卻一改剛剛那凍的顫抖之態,倔強的眼變的更加犀利的看著來人。
看到這個與自己落魄之前有著七八分像的容貌,熙雪真是倒盡了胃口。世事變幻無常啊,當年自己的影子,現在都會來讓自己慪氣了。哼然冷笑一聲,熙雪拉下被褥端坐在床沿之上,理了理自己身上那已經看不出原來光鮮的綢衣,冷眼看著如今這個威風凜凜的女人。
“宸妃娘娘,看來您過得不怎麼如意啊?”果不其然,女子睨著熙雪才出口就是冷嘲熱諷的話。
“李昭容可真有閑情逸致啊,這大冷天的往冷宮裏跑,也不怕你那福薄的八字輕易的就染上什麼不幹淨的東西回去啊?”熙雪蒼白的臉上浮起輕蔑的笑,危言聳聽著,“你也知道,這冷宮可不是好地方,這裏麵可是什麼都有的,以妹妹那缺德少福缺金少木的命數,難免會有幾個留戀紅塵的髒東西看上妹妹,到時妹妹有個三長兩短的可就不好了。”
似是被熙雪氣著了,李昭容的臉上微顯了些怒氣,見她剛要發作時,好像想起了什麼,不怒反笑起來。
“你笑什麼?”被笑的有些心慌,熙雪也有了些薄怒。
李昭容做作的掩嘴笑笑,幸災樂禍又陰陽怪氣的笑道:“我笑什麼?我笑宸妃娘娘你命不久矣而不自知!”
“笑話,我命不久矣?”熙雪不以為然的冷笑道:“就算我自己真想死,那也要看皇上舍不舍得。”
“呦呦呦!這都什麼時候了,您還在癡人說夢啊!”看著熙雪自信的神色,李昭容奚落嘲弄起來。現在宮裏誰不知道,皇上對昔日這位寵愛有加的皇妃棄如破履,巴不得至她於死地啊。
看著李昭容奚笑的嘴臉,熙雪就氣不打一處來,說話難免不客氣了些,“你這小賤蹄子,現在居然敢在本宮麵前做這個鬼臉?也不想是誰當初,乘著皇上酒醉之時仗著與本宮有六七分相似,粘著龍床就往上爬。又乘本宮與皇上拌嘴嫌隙,頂著本宮的扮相狐媚惑主,才有了今天的昭容之位的。端不過是本宮的影子罷了,今日居然趕來嘲弄奚落本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