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到了目的地,韓東昀才知道程晨晨帶他來的地方是一個學校的冰場,冰場顯得異常狹小簡陋,可依然有五六個十多歲的孩子在冰場上馳騁滑行,不遠處的教練不斷地向這些孩子招手示意些什麼。
韓東昀缺乏耐心地問道:“你該不會想讓我看這群孩子的比賽吧?”
“是又怎麼樣?”程晨晨反問道。
韓東昀坦白道:“千裏迢迢把我從醫院帶出來,隻是讓我看這個?程晨晨,你知道嗎?你在浪費我的時間。”
“你覺得他們之間有誰可以成為之後的專業短道速滑選手?”程晨晨側過頭問道。
韓東昀搖搖頭:“沒有,他們之間沒有一個。沒有天賦。”
“韓東昀,其實我真的很討厭“天賦”這個詞,”程晨晨頓了頓又道,“天賦是上天賜予的,它真是一個很不公平的東西。”
韓東昀突然側頭看著身旁的女孩,程晨晨微微眨眨眼,突然歎了口氣道:“從小到大,我都被認為自己是最沒有天賦成為花樣滑冰的選手,就像蘇嵐希,她仿佛注定是屬於花樣滑冰這塊領地,而我卻早早地被花樣滑冰排擠到門外很久。”
“我很笨,領悟力很差,旋轉的時候老是跌倒,跳躍的時候也不好看,這樣的女孩怎麼能做花樣滑冰選手?”她兀自慢慢道來,“我的第一個教練勸我媽媽早些放棄我,也對,我也不想嚐這種一次一次跌倒又一次一次爬起的感覺,而不斷反複不斷地堅持,卻被一句你不適合花樣滑冰,你沒有天賦所打倒。”
韓東昀動了動薄唇,目光深深,欲言又止。程晨晨繼續道:“我真的不想繼續,我問媽媽為什麼一定要來冰場受一次又一次的打擊?”
“可她問我,問我喜歡滑冰的感覺嗎?”程晨晨苦笑一聲,“那一瞬間我又相信我或許真的遺傳了媽媽一些優點,或許沒有遺傳到媽媽作為花樣滑冰選手的天賦,卻遺傳了一點,那就是天生就喜歡在冰場滑冰的感覺。”
“韓東昀,我是喜歡滑冰,才堅持到現在。”她的一雙黑眸堅定無比。
刹那間,韓東昀似乎被身旁這個女孩感動了,她這樣一個小小的內心似乎藏著一個強大的宇宙。
“也許你會覺得我這塊銀牌真的不算什麼,是的,它真的不算什麼,或許大家的關注點永遠都在冠軍的身上,但是這塊銀牌對於我來說真的就是我的金牌。”程晨晨目光噙著幾滴欲落下的眼淚,她深深地知道一塊獎牌對於她意味著什麼,她不是沒有想過自己永遠都無法獲得一塊獎牌,就此消失在人們的視線範圍裏。後來她又在不斷地安慰自己,如果自己忤逆父親,堅持自己的夢想而什麼都沒有得到,也沒什麼可惜,至少她努力過,為此她真心付出過。
“就像你覺得這冰場上馳騁的這些小孩,沒有一個有天賦,但是你知道嗎?他們有的聽不見東西,有的不能說話,他們有天生殘疾,可是他們依然在堅持自己所想。”
韓東昀有些驚愕,原來場上的那些小孩竟然是殘疾人,他開始對剛剛說的話感到懊惱。
“韓東昀,你那麼有天賦,這是別人求也求不來的,你幹嘛要自暴自棄?”程晨晨質問道。
韓東昀卻突然彎唇哼笑了聲:“我現在有什麼資格說天賦?”
程晨晨皺眉看著韓東昀,卻看到身旁的男生忽然憔悴了許多,他深深的眼眸下有漆黑的眼圈,像是沒有休息好。
“有的時候想要不然就依了老爺子的意思吧,他不讓我成為短道速滑的運動員,我幹嘛還要逞強。”
“可是……”
“可是什麼?可是現在我可以成為優秀的短道速滑選手嗎?不行,我不知道要過多久我才能重新恢複訓練。”韓東昀又道,“我不確定我是不是可以重新回到戰場,重新振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