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被餘莫卿突然發怒的心緒嚇了一跳,紛紛默不作聲起來。
“你們不要忘了,這裏是皇城,我們是替人辦差的奴才,就沒有資格對別人評頭論足。”意識到自己有些火爆,餘莫卿微蹙的眉頭又緩緩放下,“本座知道,你們也很想盡快完成任務,畢竟這一次是聖上給咱們的機會,興許也是能為暗閣搬回一次清譽的機會,咱們不可能不好好把握……但是你們要記著,咱們即便是奴才,也不是隨隨便便的奴才,更不是一言不合就打打殺殺的奴才,成大事者,若光顧及自己心緒,不以大局為重,終究難成己任。再者,我們是一個整體,如果整天因一個人的原因毀了所有人的心緒,結果隻會是大家都變成無頭蒼蠅,根本無法達到最終目標。與其這樣,倒不如緩和一下……六皇子罵我一人是小,如果真的是針對咱們整個暗閣,那咱們才是死到臨頭了。六皇子阻攔一時,卻也未說他要在此多久,咱們奉命查案,先以證據為重,如果真的激怒於殿下,不說這裏的證物難取,到時候惹惱的是殿下和聖上的關係,咱們肯定兩頭為難……各位都是暗閣裏培養出來的精英,想來不用本座多加提醒不是?咱們既然是暗閣之人,就當拿出咱們辦事的態度來!”
眾人如醍醐灌頂,又立馬明白了餘莫卿的意思,紛紛點著頭響應。
如餘莫卿所說,她自在腦中過了一遍六皇子今日一反往常的話語,想來如果六皇子當真不允許暗閣查案,大可不必將怨怒全部發泄在餘莫卿身上,又單單用這麼狠毒的話刺激餘莫卿,不然的話恐怕今日暗閣門徒連芳華殿的門都踏不進一步。
餘莫卿雙眸頓然澈亮,透過幾個侍衛占守著門口向那殿室內部看去,仿佛是有一抹白色身影來回踱步,她心中不知為何這般堅信,六皇子不會不給她這個機會。
隻不過她心中唯一的疑慮,六皇子為何單單針對她一人?為何那麼熟悉的斥責聲,讓她不斷回憶起當年在第一莊時永夜耳提麵命般的教誨和指引?
腦中似乎又晃過一抹白色身影,少年略帶愁緒的臉龐,那雙失望悲涼的雙眼,那啟啟合合的雙唇,細微的耳語不斷起伏,記憶深處那被掩埋的身影,到底是誰?
而眼前的六皇子,又是誰藏在那張麵具之後?
那種無法擬清的頭緒,像是一片羽毛,不斷撩撥著餘莫卿的心,令她愣了許久。
過了一會兒,餘莫卿恢複了神色,淡淡開口,“芳華殿是逃不過這番搜查的,本座會在這裏守著,你們留幾個人在這兒便好……其餘的先與搜查別處的人彙合,先一步回暗閣彙總資料,記著一定要留一份底案,待本座回來再繼續處理。”
“是!”身後門徒立馬做答,迅速分配了任務,隻留了幾個人跟在餘莫卿身後,繼續等待時間的消逝。
廢墟之上,灰燼之下,並不寬大的芳華殿猶如一汪寂靜的湖水,絲毫沒有波動,就連微風都不曾拂過,徹底在遺留在過去的冬日裏,根本沒有生氣。
時間在一點一滴中流淌,眾人的心境也正在一點一滴中繼續煎熬。不多時,芳華殿外麵的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因為再無宮人靠近,昏暗的殿內也就沒有人來點燈照明了。
站守著的侍衛看著麵前依舊不肯離開的餘莫卿,不禁對視一眼,又無可奈何的收回了視線。
餘莫卿的雙眸從未放鬆過警惕,一直盯著殿室內那那些許白色的身影,巋然不動的身姿像是一座精致的雕塑,那張在昏暗中若隱若現的麵容絲毫不肯鬆懈那股子堅毅。
跟在餘莫卿身後的門徒亦如此,猶如當初訓練站姿時,將手指一動不動地貼緊在腿邊,蒙麵上唯一露出的眼睛雖同時盯著殿室裏的變化,卻又是不是瞥一下餘莫卿,好似巴不得自己主子快點堅持不下去。
直到一陣光亮突然闖入眾人視線,隻見殿室內先走出兩個提燈的宮女,而後跟著的便是那身不染纖塵的素色衣衫,昏黃的燈火鋪灑在那層素白之上,溫熱的暈染極為柔情,給剛才還是冰冷的身體終於帶來一絲煙火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