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老夫人沉了臉,二爺沈鍾信勸道,“……祁國使者剛到,六公主大婚儀程這兩日就要定下來,大哥是將軍,保護六公主和親路途的安全他責無旁貸,一定是被萬歲留下議事了。”
小兒子的話就是中聽,老夫人臉色微霽。
“今兒是被萬歲留下了,那以前呢?”二姨娘李彩香聽了就一陣抱怨,“豐穀大營離上京不過三四十裏,馬一撒歡就到了。”看向楚欣怡的目光隱隱帶著股不滿,“……又不是馬上就要帶兵出去打仗,竟連一點空閑都倒不出來!”
聽紫月說,就是那日老夫人和楚欣怡聯合逼迫,將軍盛怒之下自殘了一隻手,之後,就再不肯回將軍府了。
不敢埋怨老夫人,四個姨娘背地裏可是恨毒了楚欣怡。
從前出征在外也就罷了,現在眼看著將軍就在上京城,她們卻依然要守活寡!
這都是拜楚欣怡所賜。
拿付秀的話說,有什麼可嫉妒甄十娘的,她們進門之前人家就是正妻,將軍留下她也是不敢違背聖旨,並非真心真意,再說,就算是敲鑼打鼓地接回來,她也不過隻有兩年的活頭,兩年之後,這當家主母由誰來做,大家再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也不遲,何苦一定要現在就苦苦相逼?
有句話叫什麼?
本是連理枝,相煎何太急。
“一麵是聖旨不準和離,一麵卻硬逼著和離好扶正了,將軍夾在中間左右不是人,回來幹什麼?”見大家都不說話,三姨娘馬瑞秋就想起付秀的話,“……繼續被逼的自殘啊?”這都是付秀平日的原話,馬瑞秋覺得很有道理,他們不該埋怨將軍不回來。
說完,就喜滋滋地看著老夫人,等著受表揚。
她這麼體貼將軍,也算個是標準的賢妾了。
馬瑞秋腦袋受了刺激,這以後就是個傻子,給她一輩子時間也不會想到這些東西,一定是有人背後挑唆,拿她當槍使!
瞧見四個姨娘都麵色不善地看著自己,原本就煩,楚欣怡此時更壓不住火,“……是誰逼將軍和離的,大家把話說清楚!”
“三妹又沒指名道姓,怎麼就有人心驚的了?”大姨娘楊嵐陰陽怪氣說道,“……竟真有自動對號入座的呢。”
一瞬間,楚欣怡也發覺自己浮躁了。
她臉色一陣漲紅,硬著頭皮質問到,“……你說誰呢!”狠狠咬了咬牙,“今兒咱們就把話說清楚,到底是誰天天又吵又鬧一刻不得安靜,逼著將軍不回府的!”
沈鍾磬平日最厭煩她們吵吵鬧鬧的,這話等於把眾人都牽了進來。
一句話炸了鍋。
幾個姨娘頓時鬥雞般瞪起了眼,身上若是有毛大約都會立起來。
大廳裏吵成一團。
咣當一聲,老夫人一把將桌上的茶杯摔的粉碎,“出去,都出去!”
……
祁國使者來大周下聘求娶六公主,萬歲大排盛宴。
大皇子勤王因病沒有出席,護親使者也改由二皇子寧王承擔。
紫禁城張燈結彩,盛狀堪比過大年,勤王府裏卻寂寥慘淡,恍如古墓荒塋。
忍受不了這地獄般的死寂,勤王騰地站起來。
“王爺有何吩咐?”一腳誇出門,立即閃出兩名帶刀侍衛,語氣謙恭有禮,身體卻毫不含糊地擋在門口。
“你算什麼東西,敢攔本王……”勤王指著侍衛破口大罵。
兩個侍衛謙恭地低著頭。
叫罵了大半天,勤王到底累了,看看遠處不時向這便張望的一隊侍衛,轉身又回了殿內。
黃昏時分,外麵有太監回稟,“王妃回來了”
勤王撲棱站起來,“快請。”
勤王“病了”,王妃卻沒病,奉旨參加了祁國使者的接風宴。
“萬歲賞了王爺一桌席麵讓臣妾帶回來……”瞧見勤王迎出來,勤王妃盈盈下拜。
萬歲的賞賜,侍衛自不敢攔,揮手放了進去。
“見到母後了,她還好嗎?”關上殿門,勤王就迫不及待地問。
“母後和父皇一起出席了宴會……”勤王妃朝門口看了看,壓地了聲音,“母後身邊一直有人,妾隻請了安,一句體己話都沒機會說。”
勤王猛一拳砸到桌子上。
“王爺……”
“安慶侯爺呢,他怎麼樣?”勤王又抬起頭。
“一直要人扶著……”王妃搖搖頭,“精神很不濟,臣妾身邊也一直有人監視,不敢靠近侯爺。”
“侯爺身體那麼壯,怎麼會……”聲音戛然而止,勤王臉色一陣慘白。
安慶侯是被下了慢性藥!
這念頭閃過,他頹然地癱坐下去,一瞬間,仿佛老了許多歲。
寢殿瞬間沉寂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