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明史》卷二百七十列傳第一百五十八:秦良玉,忠州人,嫁石砫宣撫使馬千乘。萬曆二十七年,千乘以三千人從征播州,良玉別統精卒五百裹糧自隨,與副將周國柱扼賊鄧坎。明年正月二日,賊乘官軍宴,夜襲。良玉夫婦首擊敗之,追入賊境,連破金築等七寨。已,偕酉陽諸軍直取桑木關,大敗賊眾,為南川路戰功第一。賊平,良玉不言功。其後,千乘為部民所訟,瘐死雲陽獄,良玉代領其職。良玉為人饒膽智,善騎射,兼通詞翰,儀度嫻雅。而馭下嚴峻,每行軍發令,戎伍肅然。所部號白杆兵,為遠近所憚。

再次被噩夢驚醒,窗外的雷雨依舊狂肆地下著,兀自來到窗前,望著漆黑的夜雨,秦良玉孤寂的身影被天雷閃動著,飄忽不定。

“深秋了,竟有如此大的雷雨,真真四時不正啊!”她仰對夜空低喃。

自丈夫馬千乘被冤入獄後,秦良玉夜夜被噩夢困擾,夢中反複見到自己臨鏡自鑒,而鏡中端坐著一個無頭顱的自己,身後站著七竅流血的丈夫,自己的頭顱竟被丈夫抱在懷中。

秦良玉乃苗族女子,自幼便舞槍弄棒,騎馬射箭,父親秦葵飽讀詩書,見多識廣,受其父影響,秦良玉通經史,懂陣法,可以說是一個文武全才的女子。明神宗萬曆二十年,剛滿二十歲的秦良玉嫁給了石柱宣撫使馬千乘為妻,創製了一種叫白杆長矛的武器,並組建了一支數千人馬,以手持白杆長矛為主的白杆兵部隊,夫婦倆就靠著這支部隊,威鎮周遭四方,使石柱一帶長年太平無事,獲萬曆帝屢次褒獎。

丈夫馬千乘是一個個性耿直之人,皇帝手下的大太監丘乘雲向石柱索取賄賂,馬千乘自恃於朝廷有功,不予。羞惱了丘公公,他指使手下捏造罪名,構陷馬千乘致其入獄。

馬千乘入獄已旬月,除了知曉丈夫獄中病重,其他消息皆被封鎖無從得知。而被噩夢困擾的秦良玉更是精神萎靡,食不知味。

一道耀眼的閃電從漆黑的夜空劈下,隨之而來的隆隆雷聲,使秦良玉耳目短暫失聰,恍惚間,在院落的東北角一個飄忽的身影一閃即逝。

多年的習武使秦良玉有著異於常人的目力,她斷定自己沒有看錯。此時已是子時三刻,宅院裏平日負責灑掃的婆子和小廝這個時間早已就寢,難道是出恭的小廝?

“秦良玉,不必費神探究我的身份,我乃陰司判官。”身後低沉陰森的聲音伴隨著一陣徹骨潮涼向秦良玉襲來。

“何方宵小?朗朗乾坤何來陰司?”秦良玉迅疾轉身,身後丈餘外飄著一個被寬大黑袍包裹著的身體,一張毫無血色的臉五官不明,唯有一雙眼睛泛著幽幽綠光瞪視著自己,那種眼神秦良玉征戰沙場多年從未見過,是一種涉獵必取陰騭的眼神。

危機感使秦良玉急速地將目光掃向懸掛於榻頂的短劍,一個震驚到秦良玉凝滯不前的事情發生了,劍在無外力驅使的情況下,竟自動漂浮至身前。

“壽盡之人初見勾魂鬼役,怎地不是驚嚇過度至暈厥,便是如爾般反抗。爾等是不信自己陽壽已盡,亦或不信陰使身份?拿起此劍刺我吧,將諸等疑惑消弭耳。”陰司判官陰測測的聲音突兀響起,竟轉瞬移至秦良玉身側不足一米距離。

“噌”短劍出鞘,秦良玉氣運於腕,劍指陰司判官胸前要害平直刺出....

沒有任何實質肉體的阻力,隨著慣力秦良玉向前踉蹌了一步,隻這一步,她與陰司判官麵首幾近相貼。

黑風帽下的臉五官依然不甚清楚,雙目依然炯炯,那種模糊的五官不屬於人類。且這麼近的距離,從此人身上傳來的隻有無盡的潮寒,以及一種從全身所有毛孔穿插而進的徹骨的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