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有故事會遠去,散去聽書人,隻留下那些故事裏的人,還在輾轉徘徊。

誅仙台上縛著一個女子,滿身鮮血,原本挽成發髻的珠釵早就散亂不堪。她赤著腳,身上血肉模糊,目光死寂,盯著前方著紫衣仙袍的俊美男子。他手持剔魂鞭,鞭上斑斑血跡。

我已經忘記在這誅仙台上受了幾日的刑罰,身上早已沒有痛感,或者說是痛極了,痛的再無感覺。我麵前的男子,自從天帝登位就有了一個新的名字:紫宸帝君。

我舔著嘴角已經幹了的血漬,擠出一個笑容:“恭喜紫宸帝君,屠盡師門,得以榮登五重天。”

“啪”又是一鞭子打入骨錐,紫宸帝君不語,眉目緊鎖。身側的雷神將雷神猛地錘敲擊,暴躁的上前一頓痛罵:“妖孽!怎可如此辱罵帝君!”

“對啊,我忘了,他是帝君,紫宸帝君。那個踏著同門鮮血一步一步走向帝君寶座的紫宸帝君啊!”

“啪”又是一鞭,紫宸終於開了口,很是冷漠:“九九八十一鞭已滿,打入忘川,輪回。”

我淡淡一笑,自諷的看著他。

雷神本就暴躁性子,先前見我如此辱罵紫宸帝君,很是抱不平:“帝君,她不過是個妖孽,竟敢如此辱罵你,倒不如多賜她幾鞭,讓她識趣!”

“打入忘川,輪回。”他目光一冷,瞪著雷神發顫,雷神也不敢多說,吆喝著四周天兵一齊把我壓下誅仙台。

我回頭朝他看了一眼,“帝君可要記得,閑暇時切勿忘記替我到幽州走一趟,也好和大家敘敘舊。”

“打入忘川!”紫宸的聲音更為冷峻,憤怒也隨之爬上臉頰。我輕蔑一笑,跟隨天兵下了忘川。

我同他,終究走到了最後。

百年前

天地初開之時,九州八荒之內孕育出兩位大神:共工和顓頊。隨著千萬年的時光過去,天帝之爭的演化到了最後。共工為此廣收門徒,向九州八荒遞上了名帖。

拿到帖子的,均是共工一派。他們其實都在賭,要是共工贏了,他日封神冊上定會有名。因而,一時間不周山前來拜師的弟子從山門口排到山腳。

我與夙和是一齊拜了共工大神門下的,因他長我三百歲,所以分位上也先我一步,一句“師兄”之稱是逃不去。

我並非是共工大神欽點之徒,僅因是夙和趕往拜師時從青丘捎帶過去,共工給了夙和的父君蓬萊之君些許麵子,又念在萬年前同青丘帝君相交,饒是多我一個也不多,索性一擺手就允了,隨性也讓我隨了夙和的號,另取一名。

自此我有一個新的名字——“夙兮”。

在青丘,我不過是青丘帝君數十子女之一,眾人皆知,青丘帝君子女甚多,宴席之上多有玩笑:假使哪日被附近山頭的虎王叼了個去也沒個什麼。

唯有在不周山,師兄姊妹一起修道習課,並未有不待見我之人。且自我初出青丘,夙和是待我最好的人。

空山奏樂,起舞攬月,山上十八彎荷塘,竹音深處,劍鳴群山…

那時候,我常常將頭靠在他腿上,仰著身子看星。談論起當日所學的劍術時不覺好笑,我問他:“學這些劍術何用?人人學的…不都是一樣?倘若有朝一日你我刀劍相向,出落的劍姿均是一樣,旁人看去莫不是你我在照鏡子?還不如索性不學,也倒…總有我自己的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