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二哥突然棲在了我宮中,在皇子們的住所裏,我被豔羨的目光看了很久,可是我並非感到光榮,而是有些悲哀。
分明他和我就幾步遠的距離,我們還睡在一張床上,可是皇兄的眼裏沒有我,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究竟為什麼突然來我的宮裏。
直到,他突然出了住所,我才知道,原來他是放心不下雲清歌。
喔,不對,她已經是我們大楚國的長樂郡主了,受父皇獨寵。
多麼諷刺。我們這些由父皇親生的兒女都沒有分到父皇半分的寵愛憐惜,卻是一個相府出身的女人成了最尊貴的女人。
可是二哥喜歡她,我也不得不抬舉她,盡管我嫉妒得發瘋。
太久沒見過二哥微笑,可是這個女子竟然能讓二哥的笑容變得真誠,讓他變得幸福。就算是為了這些,我也願意讓她多活寫時日。
她在後宮中將三哥逼得叛亂,將向貴妃逼死,連皇後都鎮壓不住她。
這個女人的笑容永遠都是那樣疏遠,也不知道她的深淺,就連父皇都不願意讓太多的人在她麵前出現。這也許是處於保護,但是父皇的愛從來都不是無緣無故的,我想父皇已經盯上了二哥。
他大概是想,二哥必須坐上皇位,坐穩龍椅。
每個人都是自私的,包括我,既然二哥能前傾天下不必在乎太多,我自然願意推這個討厭的女人一把。
盡管她占了二哥的全部目光,但是她似乎也是無辜的,至少很多人恨她,恨不得她早點死,她卻沒有太大的動作。
直到,父皇薨那天,二哥竟然給長樂喝了促進昏迷的藥,長樂睡醒的時候,早就見不到父皇最後一麵了。
由此,我才明白原來二哥是真的對長樂上了心,而且真心實意,是愛也是痛苦。
龍袍加深,皇位高大,最終落得一個人散曲終的下場,兩人皆是如此。
而我則是在小倌館裏醉生夢死,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朝即別路,珍惜此事心。
我想,也許百年之後,我的心中都住不進第二個人。
隻可惜了,皇兄最後寧願好龍陽之癖,都沒有正眼再看過我。
直到他百年,我也隨之去了,臨終前隻求他一件事,將我們的皇陵葬在一處。什麼大墓我不稀罕,我想要的隻是共白首,同寢同穴。
我不在乎名位身份,史書上一筆寥寥那也是皇兄的愛護,我何苦追求春花般的短暫燦爛,何必去懂那些不值得等的人?
那天陽光正好,我獨坐廢棄的皇*殿,可笑的是皇兄竟然有了皇子,一如父皇,漠不關心。
血緣至親在歡喜之人麵前已經如此卑下了麼?
可能是我太天真,閉上眼睛的前一刻都不明白這個道理。
我是子秋,明若子秋,母妃如是說。唯一這麼說的人早已去了,死在宮闈之中,這裏的人沒有一個可以幹幹淨淨地活下去,委曲求全和無意打臉這是最基本的生存準備。
如果情非得已,不能一往而情深,可能最大的救贖就是自己猛然醒悟。喔,原來他在我身邊就是最大的幸福,這樣一直不空虛也不寂寞,大抵如此吧。
直到皇兄百年之時,他才告訴我,原來父皇並非不愛護我們,而是沒有辦法。一切都是皇後和向貴妃把持了後宮,影響了前朝,父皇又是中庸的集大成者……
種種以後,並無我們容身之地,即便我們無辜,但是我們占了別人的位置,就要付出代價。代價我們負得起付不起那都是我們自己的事情。
說到底,千秋萬代都如此,又何必計上心頭空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