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院裏什麼都不缺,唯獨這裏缺了一棵樹,一棵會開花的樹。”我還記得那年的他這樣說過,看著這棵木繡球,我笑了,卻沒有淚了。就像是昨天的婚禮,穿上禮服的他一如我想象的模樣,我可以笑著祝福他,祝福他們,一直笑著。木繡球,粉團花,屬忍冬科,喜蔭濕,不耐寒,花開初帶綠,後而白。就像我的愛,小心翼翼地忍過了冬天,帶著綠色的希望,最終,也隻剩下純而白的祝福了。
我一直在想,為什麼所有的故事都是由“我”來敘述?大概是因為每一個見證者都把自己置身於故事的頂端,俯瞰了整個故事的全貌。而我,就是這個敘述者,即使未必完整,卻也能拚湊出基本的原貌。
1993年的兒童節,易靈雨小朋友風風火火的出生在西南的一個小鎮上。大人們總這樣說。可是為什麼風風火火呢?這個問題困擾了易靈雨小朋友好多年。後來,五歲的邱雨晨小朋友告訴四歲的她,是因為她的預產期是在8月,可是她卻因為急著過六一兒童節就提前跑出來了,所以大家都說她是風風火火的出生了。那個時候的易靈雨把這當成了莫名的驕傲,彼時的她還不知道“預產期”是什麼,也不知道她的“風風火火”讓全家人多麼的手忙腳亂。
易靈雨在這個世界上見到的第一個人不是接生的醫生護士,也不是易爸易媽,而是邱雨晨。當易爸易媽和邱叔邱姨聊到兩家小祖宗初相見時的狗血情節時的確是帶著辛酸和尷尬的。易媽是在邱雨晨的周歲宴上被送進醫院的,故事的情節本不應如此搞笑而局促,奈何我們的邱大公子第一次吃魚就被魚刺卡住了?是的,的確是太戲劇化了。於是,邱大公子也被火急火燎的送到了醫院。上帝果然不會告訴你故事的走向,護士抱著早產的靈雨出來的時候,邱姨正帶著剛去除魚刺的邱雨晨來看望易媽。於是,好巧不巧,靈雨小朋友睜眼見到的第一人就是邱雨晨。你沒猜錯,邱雨晨比易靈雨大了整整365天。
那次見麵被稱為“最偉大的世紀會晤”,當然這是後話。盡管會晤雙方都對此毫無印象,而邱雨晨也十分懷疑自家老媽是不是為了去醫院看易媽狠心地把魚刺故意喂給了年幼的他。邱姨對他的懷疑也隻是一直保持著緘默,這個巨大的謎底直到很久以後才被靈雨給揭開。這次匆匆忙忙的簡單會晤之後,一歲的邱雨晨小朋友被邱叔強行帶回了家,之所以是“強行”是因為邱姨的整顆心都懸在了剛出生的靈雨小寶貝身上,已經無暇顧及他了。盡管我們知道這位邱大公子無論在將來活得多麼的光芒萬丈也磨滅不了那年他聲淚俱下隻為了讓邱姨把目光從小靈雨那裏移到他身上的楚楚模樣。
之後的故事發展的順理成章。邱雨晨被送回了家,易靈雨被放進了保溫箱。一歲的邱雨晨當時還不知道保溫箱裏的易靈雨是多麼的脆弱,活得多麼的艱辛,如果真要讓他記住點兒什麼的話,大概就隻是邱叔衝泡的十分非常極其很難喝的奶粉吧。邱姨每天都會照例拎著熬好的雞湯去醫院,每天都會給小雨晨講靈雨的狀況,偶爾也會帶著雨晨去醫院看上那麼一兩眼。易媽在醫院住了一個月後終於帶著靈雨回到了大院。大院裏從不缺新生兒,但靈雨卻像是眾星捧月般被寶貝著。易爺爺尤其寶貝著這個小孫女,大院裏不缺新生兒又怎樣?他易家缺啊!易爺爺還記得上一次易家添丁是六年前的事兒了之後就隻能看著小雨晨幹瞪眼,如今能抱上小孫女自然是樂得胡子都歪了。盡管靈雨的出生是如此的波折。
大院是老建築了,住著的也大都是老住戶,大家都熟門熟路的,誰家有個大事小情的也都跟是自家事一樣的忙著張羅。像易爺爺這樣老一輩的基本都是當年棉紡廠的老員工,易爺爺當年是廠裏的會計,人老實,業務又熟練,待人也是極為寬厚的,自然和大家的關係處的很好。又因為年輕時當過兵,很受人尊敬。忘了說,易爺爺和邱家爺爺是老戰友,隻是後來邱爺爺和邱奶奶去世得早,邱叔沒少受易爺爺的幫扶。到現在,兩家好的跟一家人似的。靈雨出院後,大院的人自然都是要來看上一看的。靈雨這個名字是易爺爺早都想好的,取自《詩經》“靈雨既零”,是及時雨的意思,可以看出這個小孫女對易爺爺的重要之處了。
易家和邱家住在一幢樓裏,邱叔邱姨帶著小雨晨住三樓,易爺爺,易爸易媽帶著小靈雨住四樓,這樣的近水樓台,且不說兩家的關係如此的好,也不說這同月同日生的巧,光是這早已奠定好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的基礎也是各類小白文、養成文的好材料啊。怎奈全院上上下下,就連居委會最愛八卦的王大媽也沒拿這倆孩子說過事兒,小雨晨和小靈雨也就從來沒有“娃娃親”這麼美好的不像話的美麗情節了。
邱叔年輕時也在部隊,後來退伍後,就下海經商了,後來遇見了邱媽,總算是成了家,主婚人是易爺爺。易奶奶是在易爸十三歲那年走的,易爺爺一個人拉扯大了四個孩子,院裏的人總誇這四個孩子個頂個兒的出息。易爸是家裏的長子,大學念的是土木,畢業後回了家鄉,在建築公司裏幹的風生水起。靈雨的大姑姑在銀行裏工作,生了大哥哥和三姐姐,小姑姑做了高中教師,生了二姐姐,小四哥和五姐姐。易爺爺拉扯大的第四個孩子,自然就是邱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