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時而飄過的風,一片靜謐安詳。
這時候,白易仿佛離開了囚場,到了說書先生口中的海國萬裏,雪域天山,坐在青州湖畔看雲天星光……
“那首曲子是你家鄉的嗎?”
白易突然發問,從幻想中醒了過來。
“嗯?”趙星眠愣了一下,點點頭,“是。在項國巫郡,西邊很遠的小國。”
她眼睛裏閃爍著水波似的光澤,偶爾零落的幾縷發絲飄逸在風中,分割了白易視線中的天幕。
“你看什麼!”趙星眠注意到了白易的目光,有些怒氣地瞪了一眼。
“沒什麼,沒什麼。”白易趕緊搖頭擺手。
“哼,你這人還是不大老實!”趙星眠冷哼。
白易被她說得沒有回嘴,沙師傅總說什麼溫柔鄉,他卻覺得凶巴巴的比野獸還恐怖。畢竟野獸凶他,他可以還手,醫師爺爺說的。
“對了,你怎麼加入的鬼使?”白易趕緊轉移了話題。
“自願。”
“自願?難道……”
“項國也被滅了,在我五歲的時候,都城被屠,按理該舉國皆降,但巫郡沒有降,夏國人拆了城牆,把整座城裏的人都流放極北。一路上死了許多人,本應該死了的我從屍堆裏爬了出來……”趙星眠很平靜地說著,眉頭卻低了下來,眼睛虛望著遠處,不知在看什麼。
遠方遼闊的土地蒼蒼莽莽,風吹動成排的火把,映照出滿山的寂涼,這片土地死過太多的人,活著的人也從死地而來,就連整座囚場都像是一座巨大的墓碑。
墓碑高大通天。
“起風了。”
白易低聲道。
風吹草葉紛飛。
“可惜,我們是不能像風一樣,隨意出去了。”趙星眠忽道。
“不,一定能。”白易高舉著草葉,輕輕鬆開了手,“我相信,隻要我們達到更高的境界,像穆赤野那樣就能出去,也許會花些時間。”
第二次提起穆赤野三個字,白易的語氣裏多了幾份敬意。
能擁有這種實力的強者,盡管是擋在白易麵前的一道險關,他也覺得可敬。
“你?穆赤野?”趙星眠忽的笑了,先前的沉鬱氛圍瞬間消散。
“怎麼?你不信?”
白易肅然:“醫師爺爺說,有誌者事竟成。”
“你知道沒有靈脈的人能修煉到的極限是哪裏麼?”趙星眠問。
“可我和一般人不同。”
趙星眠輕哼一聲:“不同?你能有兩個氣海?”
“其實有三個。”
趙星眠噗嗤笑了:“瘋了吧,實話實說,我答應你隻是利用你幫我躲躲,準備伺機再逃。這段時間聽你說了那麼多,我知道,沒有機會了。”
“有,一定有。我不僅要出去,還要讓想出去的人都出去,到時候山門開道,皇帝郊迎五十裏!”
這個年紀的少年人人都覺得自己與眾不同,可等他們長大了就會發現,其實大多數人都一樣,很平凡。少年時不切實際的幻想,最後充其量會當做故事講給兒孫一樂。
囚場裏的理想,很少見,但僅此而已。
可她突然被白易打動了,白易那朝氣蓬勃的身姿對著天穹,聲音不高,但好似雄獅衝下山坡,似要傳遍整個囚場,隨風而去。
他要喊給天下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