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的醫院滿是嘈雜的聲音,各種儀器機械不停地發出輕微的提示音,各樣的管道,各樣的電線插滿了她的身體,她還是保持著呼吸,胸口一起一伏,沒有間斷沒有停頓,像熟睡一般。
“小唯,你睡夠了嗎?這樣一複一日的,你不是最不喜歡這樣無聊的生活了嗎?怎麼還不起來?”呂遙抓著她的手,她的手還是有溫度的,隻是為什麼她卻沒有一點反應。
呂遙的擔心被淹沒在這一堆儀器中,這些關心的話語她說了好多遍但似乎並不起什麼效果,她的聲音越來越輕,雙手越捏越緊,如果可以,她會選擇付出一切代價叫醒她。她就像是一直脆弱無比的小鳥,一直被囚禁在鳥籠裏,偶爾有一天飛出了禁錮,卻又被風雨打得體無完膚。呂遙不知道究竟在她身上發生過什麼,隻是知道她一直在逃避,卻還是要別無選擇地接受。
“你知不知道那天你嚇死了,我不管,你說什麼也要起來親自解釋給我聽!”呂遙吸了吸鼻子,隻覺得鼻子裏酸酸的,是一種讓她很不舒服的感覺,她努力讓自己平靜些,但那個聲音卻一直在腦海中回旋,噗通,噗通……
“到底是為了什麼?為了蔣鈞嗎?這樣真的值得嗎?”呂遙死盯著躺在一堆冰冷的儀器中間的她,似乎想要找到答案。
答案都是冰冷的,呂遙知道即便她醒來,依舊那個或許她一輩子都無法理解的答案,她不懂得,一個人怎麼可以將另一個人傷成這樣。但是呂遙永遠都不會忘掉那種突如其來的震驚,讓她腦子一下子空轉了一陣。
“你能明白突然看到有個人從天而降事的感覺嗎?你會知道我現在對落入水中的聲音的那種敏感嗎?這不是你的錯我知道,知道……”呂遙不肯放下韓唯舟的手不停絮絮叨叨,閉著雙目,眼前又是那日的畫麵。
原本應該是一場愉快的就餐,任憑呂遙再過聰明都不會想到會變成這個樣子,那是市裏出了名的空中地方,由於它獨特的位置和布局構造讓它非同一般,那正是在蔣鈞住處樓上。這個小區住的原本就非同一般,而那裏更是專供樓中住戶舉辦露天派對的地方,最為出名的還是屋頂的露天泳池,或者說這屋頂原本就是一個大泳池,而能活動的區域則是穿插在泳池中被連起來的一塊塊小區域。因為其風格別致,自然是一個巨大的賣點吸引了不少眼球。
當時呂遙正捧著果汁閑適地靠在椅背上看著眼前開闊的環境,在城市已經很少能有這種感覺了。聚會的主人正是她的導師,才完成一個大項目請了一波學生來,多少也有些慰勞性質。呂遙倒是不在意,她早已經在自己的領域嶄露頭角,還未畢業就收到了不少學校和老師的邀請,而她要做的就是在眾人羨慕的目光中做出她的選擇。她已經有了個詳細的規劃,她向來很有主見,隻要是定了的事就不是任何人能改變的了。她要成就自己,成就自己的夢想,她可是要成為名垂青史的人。
呂遙幻想著自己心中的雄心壯誌,她感覺自己正在一步步向著那個方向前進,而且越來越靠近,她忍不住露出了些發自內心的笑意。
突然間,呂遙隻覺得一個黑影劃過她的眼前,天上的太陽如同遇到日食一般漸漸暗了下來,眼前的池水一時間被黑影遮蔽住了一小塊。不及多想,隻見得黑影變得越來越大,順勢落入她身邊的泳池。伴隨著巨大的落水聲,池水被高高地濺了起來。呂遙條件反射般向後躲了躲,可還是避不開池中濺起的水,將她的衣服打上了點點的水漬。
一時間耳邊充斥著聲聲尖叫聲,奔走著的腳步聲,叫喊聲,忙碌著,都是一臉驚恐的樣子。在身邊泳池中撲騰著的一個人,正是剛才從空中掉落的那個黑影。池水不深,但已經失去了重心和依靠的那人就如同遭遇狂風的一葉扁舟,在巨浪中絕望地翻滾,時刻等待著的隻有通往死亡的這一條路。那是一個女孩,呂遙恐怕一輩子都忘不掉這樣的畫麵,幾乎算得上觸目驚心,她就這樣掙紮著,越來越微弱地掙紮著,身子不斷往下沉去,不斷被水埋過頭頂,她的頭發漂浮在水麵上,舞動著纏繞著,如同生長在水中的水草。
不斷有人擦著呂遙的手臂朝著池子奔去,已有人去找了幫手,隻是這一時間在場的都是來參加聚會的人,不是如同呂遙般不會遊泳愛莫能助就是些愛惜生命不願相幫的,看戲的多,歎息的多,就是願意相幫的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