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玨一時沒轉過彎來,還在想周小姐是誰,就聽見周如楠說:“澹台玨,對不起!我這麼晚才來看你!”
阿玨抬頭就見周如楠抱著一大袋東西站在房間和露台相連的門口,逆光看起來周如楠似乎瘦了點,阿玨怔了一下,對綠萼說叫她帶侄子下去玩,就很溫和的牽著周如楠的手坐在露台邊的椅子上。
為周如楠倒了杯茶水,阿玨很認真的說:“我看你似乎精神不太好,可是手背上的傷口感染了?僅僅幾天沒見而已,你怎麼都瘦了?我替你把把脈好了!”
還不等阿玨搭上她的手,周如楠卻突然哭了。她不是那種小聲啜泣也不是那種梨花帶雨的哭法,她直接抱著懷裏的袋子趴在上麵嚎啕大哭起來。
阿玨僵了僵,她不是那種會安慰人的姑娘,就是周如楠哭,她也隻是沉默的坐在邊上看著周如楠,等到周如楠不哭了,阿玨利索的遞了一條帕子過去。
“你都不知道安慰我一下嗎?”周如楠用帶著鼻音的嗓子跟阿玨說。
阿玨一本正經地答道:“哭有很多好處的,從大夫的角度看,淚水不僅潤滑我們的眼球和眼瞼,而且你難道不覺得哭過之後眼睛看的更清晰了嗎?另一方麵,哭泣的話會讓你的情緒得到釋放,壓抑的心情得到發泄,我看你剛剛過來的樣子很明顯就是鬱結於心了,要是你哭完能好一點的話,我不介意你大哭一場,就像出汗一樣,那些無用的、多餘的水分會排出體外,人會覺得輕鬆些!”
周如楠竟然覺得阿玨說的很有道理,不自覺的點點頭。
“但是情緒緩解後就不能再哭,而且哭不宜超過一刻鍾,否則對身體反而有害。因為人的腸胃對情緒極為敏感,憂愁悲傷或哭泣時間過長,胃的運動會減慢、胃液分泌會減少,直接影響食欲,甚至引起各種胃部疾病。你最近大概是沒什麼胃口吃飯,所以才短短幾天就瘦了吧?”
“我就是吃不下罷了,你不好奇我為什麼哭嗎?”周如楠不解的問,畢竟她跟澹台玨同吃同睡這麼久,而且還共患難過,怎麼說都很有感情了,對於一個跟你關係親密的人,不是應該關心的問一句“怎麼了?”或者“發生了什麼事?”嗎?
阿玨想了想說:“如果你願意說的話,就會告訴我,如果你不願意了,我問你的話你也不會說!”
周如楠想了想,發現阿玨說的都對。
她以前一直是一種開朗明媚的性格,仿佛天塌下來自己都能上去頂著,這會卻罕見的情緒中帶有一些沮喪和失落的跟阿玨說:“我一直到那天晚上才知道我給我大哥帶了多少麻煩!”
阿玨並未打擾她,有時候她們隻是需要一個訴說的對象而已。
“我家就我和哥哥兩個,我一直覺得自己能養活自己,所以我念完初小,就去武館了,十五歲以後很少從哥哥那裏拿錢。”
周如楠抱著胸前的袋子,有些迷離的說:“在武館裏有師兄他們照顧,我以前也覺得我跟別的女孩子是不一樣的,我能跟著師兄他們一起出去幫人押鏢,回來後師兄他們會給我一份工錢,雖然錢不多但是我很滿足,至少知道自己不是吃閑飯的,我憑著自己本事賺的錢……”
“我一直都以為是自己賺錢養活自己的,直到那天晚上我沒保護好你,讓你碰見了那個變態,”她從懷裏的袋子上抬起頭,“真的對不起!要不是我毛手毛腳也不會害你受傷!”
阿玨剛想張口,就聽周如楠說:“你先別說話,聽我說完!你知道嗎?那天晚上一直到出了事情我哥才覺得他一直太保護我了,跟我說了很多事情。”
“我困在自己的認識裏,以為聽幾句人家說了幾句賭場、舞坊之類的葷話就覺得自己很明白,了解外麵世界的黑暗麵了。”
周如楠自嘲的笑笑:“聽到師兄們說,誰誰因為賭錢把老婆女兒都賣到花街柳巷去了,聽到哪家少爺為了一個舞女氣暈父母,要跟妻子離婚之類的。”
“還有一次,聽一個師兄說,有個女孩子為了幫父母減輕負擔養活自己弟弟,獨自跑到外麵去找事情做,結果被一個做生意的花言巧語騙回家,原來那生意人家裏的妻子不能生孩子,就想找個清白人家的姑娘替他生孩子,正好碰上她了,就把她帶回家,那女孩子知道後拚命反抗也沒能奪得過去,後來還是生下孩子了,但那生意人不要她了,她卻舍不得孩子!她父母到處求人都沒辦法,後來那姑娘就瘋了。”
“嗬,當時師兄別有深意的看我,我還跟個傻瓜一樣義憤填膺的譴責那個生意人,覺得那姑娘笨死了!現在想來在師兄眼裏,我大概也就是跟那姑娘一樣是個蠢蛋吧!不過我運氣比她好,有個好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