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暢哥哥莫氣,我乖乖聽話還不行嗎?”程世昶撇了撇嘴,卻是一臉乖巧的模樣,說完,他不再理會董筱雨,而是拉著他的長隨明昊直接往前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一歪頭:“暢哥哥你看,我真的去馬車那邊了哦。”
這個四少爺竟然如此耍寶,董筱雨忍不住想笑出聲來,但旁邊還站著一個冷著臉的三少爺,她拚命忍住笑意。
“唉……這個小魔頭,這樣的性子既不像父親也不像母親。”三少爺程世暢輕輕的搖了搖頭,隨即也往前走了。
“還愣著幹嘛?趕緊把這最後一筐抬上馬車!”那個凶惡的婆子現在眼見兩個少爺都走了,這才又得瑟了起來,董筱雨瞪了她一眼,兩手輕輕一舉,將一大筐水果高高舉過頭頂,輕巧的搬上裝貨的馬車上去。
那婆子本來是不能得罪的,但剛才她也見到董筱雨的力氣有多麼驚人,如今看到董筱雨瞪自己,她反倒是心裏頭有點怕,不敢再罵人了。她也犯不著平白無故去得罪一個力大無比的丫鬟,萬一這丫鬟不服管,就憑她那一身子的蠻力,還不好製服。
貨物全部搬完,董筱雨跟著幾個粗使婆子一起上了一輛馬車,這自然是給她們這些下人乘坐的篷布馬車,裏麵連軟皮的坐墊都沒有,所有人都是坐在硬梆梆的木板之上,一路上的顛簸可是很受罪的。
定北王府出巡祭祖的車隊還是非常講究的,主子們乘坐的自然是高蓬彩飾的奢逸馬車,下人們乘坐的馬車那也是分了等級的。除了馬車,周圍還有至少一兩百個仆從騎著馬,佩帶著兵刃拱衛在馬車附近。
董筱雨一路上透過車窗看到周圍的百姓們用敬畏、羨慕的目光看向馬車,心裏頭還是挺開心的,雖然說這一切其實與她無關。
同一個馬車裏有七八個粗使婆子,倒並不是不好說話的人,尤其是她們都十分佩服董筱雨人小力氣大,一個個都圍著問她力氣是怎麼來的,當然統統都被董筱雨用她是學過武藝這樣的理由給搪塞了過去。
定北王府的祖墳原本是在京城,後來隨著定北王府的遷移,也轉移到了豪州的城郊,從位置上來看,這裏距離豪州城並不很遠,而且還在附近設有院落,給那些被安置在這裏守墓的仆從們居住。
下了馬車,董筱雨腳踏著鬆軟的土地,深深的一呼吸:果然即使是古代,也還是野外的空氣呼吸起來更帶著一股泥土和春草的芬芳。她很喜歡這樣的踏青,如果能夠優哉遊哉的在這秀麗的青山中漫步,那將是何等的享受。
可惜,現在的她隻是個粗使丫鬟,下了馬車以後就必須去把一筐筐的水果搬運下來,還要扛到祖墳的大陵前,那幾張幾案也都得扛過去。雖然說一早已經有居住在附近守墓的仆從搬運了一些果品、香爐、幾案過來,但這些實際上隻是規格十分一般的祭台,定北王府每年清明的祭台是不同於別家的,所使用的幾案、香爐皆屬皇家禦賜,所以是不能隨便放置在野外,每年清明祭拜結束以後,是要再運回府上的。此前有守墓的下人們準備的幾案隻不過是用來以防萬一的。
祭祖的規矩十分多,然而如董筱雨這些下人們隻要一直服服帖帖的跪倒在祭台之下就可以了,別的事情,諸如焚禮、敬香、膜拜等,是主子們需要去做的,跟她們這些下人無關。整個過程規規矩矩,其實十分無聊,雖然地上墊了一層軟軟的薄毯,但董筱雨還是跪得渾身的不自在。
一個上午就這麼耗費了過去,一直到未正的時分,祭拜儀式才總算結束,董筱雨跟著眾人一起從地上爬起來,正想著能去休息一下,卻聽到最上麵一個管事的娘子高聲喊了一句:“主子們要吃飯了,趕緊去莊子裏把準備好的熟食端過來!”
董筱雨嘴唇一翹:嘿嘿,端菜的活兒可不是姐幹的,這些一向是那些二等丫鬟們最常做的活兒,看來她可以找這個機會休息一下,一直跪著難受死了。
然而,下一聲卻令她欲哭無淚:“粗使的,去把幾案撤下來,禦賜的珍品現在就要搬回馬車上去!”得了,看來她也得去跑幾趟。
等到該搬的東西都搬完了,董筱雨以為這下終於可以找地方休息了,但她錯了,所有的下人們還都得恭恭敬敬的站在主子們下方,規規矩矩的看著主子們用膳。以前她就經常感歎,這輩子最痛苦的事情無非就是看著別人吃飯,而你隻能伺候在旁。所以她原本就沒想過自己會去當酒店服務員什麼的職業,但是,現在的結果卻是她萬萬沒有料到的。
太夫人心慈,微微一笑,對眾人說道:“你們也跟著辛苦了一個上午了,都下去用飯吧,留幾個大丫鬟在這裏伺候就足夠了。”
程夫人嗬嗬一笑:“太夫人體恤大家,還不好好謝謝太夫人。”
眾人齊聲向太夫人道謝,隨即井然有序的往祖墳外退去,董筱雨混雜在粗使婆子中,心中卻是一陣輕鬆:終於可以下去吃飯和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