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妞靈機一動,對了,自己可以問白妞和黑妞啊。她們兩個的功課可比自己好多了,事實上,整個學堂的功課,屬她們兩人最好。
白妞和黑妞,是兩個女孩子的綽號,是外村來聽課的孩子,兩個女孩子從來不和後隆村的孩子搭訕,隻顧埋頭讀書,聯訣而來,又聯訣而去,浩哥兒倒是打聽過她們倆是哪個村的,但人家不肯,連名字也不願意吐露,浩哥兒也就不好意思多問。
--因為郭大哥過,凡有外村的女孩子來讀書,一定要客氣對待,因為女孩子來讀書,比男孩子承受著更大的壓力,咱們不能因為好奇,東問西問把人家給嚇跑了。
李波調皮,看兩個女孩子一個喜穿白衣一個愛著黑衫,給取了白妞和黑妞的綽號,兩個女孩子也不惱,喊她們,居然也點頭應了。
隻不過,奇怪的是,大妞雖然經常向白妞、黑妞請教功課,也稱得上熟悉,但下了堂,再回想那兩個女孩子的相貌,卻總是記不清晰,隻有個模糊的印象。
這讓大妞平白有些內疚,覺得自己受了人家的好處,卻連人家長什麼樣都記不住,這不成了白眼狼了嗎?所以大妞趁著在到外打豬草的時候,時不時摘些野果子,給白妞黑妞帶去,當成謝禮。
現在,大妞腰間就掛著一個布袋,裏麵裝著俗稱山裏紅的野果子。
眼看著快要到村裏了,道上匆匆跑來一人,卻是三妞,她氣喘籲籲嚷道:“姐,可找到你了,家裏來客人了。”
大妞奇道:“家裏有客人,自然有爹娘招呼,你跑來找我做啥?該不是偷懶,不肯打掃豬圈吧?”
三妞道:“豬圈我早打掃玩了,雞鴨我也喂過了--姐,那客人是來找你的,是給你賠禮來了。”
大妞張大了嘴:“給我賠禮?那人是誰?”
三妞搖頭:“我不認得,是個公子,自己趕了輛馬車找上門來的,對了,車上還躺著一個人,滿頭都是血,痛得哇哇叫。”
--望江樓的奶糖事件,除了幾個當事人,大妞並沒有告訴別人,怕家人知道了平白擔心,三妞也沒見過少爺,如果是郭大路在場,就知道來者何人,意圖何為了。
大妞嚇了一跳,扔下肩上的豬草,讓三妞另找人帶回家去,撒開一雙大腳片子,就向家裏跑去--無論來者是什麼人,送的是什麼禮,這帶著一個流血的傷員上門,怎麼看也不像是好事。
大妞匆匆跑進門,一眼就認出了站在門口,正和自己爹話的公子--無論誰扔出五十兩銀子買幾粒奶糖,總是讓人印象深刻的,實在是這種冤大頭太少見。
大妞奇道:“原來是你,你、你是諸家的少爺!你怎麼一個人跑到咱們這窮山溝裏來了?”
大妞的爹李如海正在詢問大少爺的身份,隻不過麵前的公子怎麼也不肯,隻要見大妞的麵賠個禮,李如海如果不是看著公子一臉正氣,都要怒了--自己的閨女雖然隻是一個村姑,可被來曆不明的人堵到門口強要見麵,實在是太過丟臉,甚至會影響到閨女的名聲。
當聽到大妞來者是諸家少爺時,李如海嚇了一跳,諸家少爺撒大把銀子找好吃的事跡在鄞縣城鄉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怎麼這樣一位爺跑到自己家門口了?
李如海幹笑道:“原來是諸少爺,快請進,到屋裏坐坐。”
少爺卻不理李如海,衝著大妞就跑了過來:“就是這位姐姐,我的奶糖就是從你手裏買的。”
大妞一驚--奶糖?難道,這少爺高價買了奶糖,現在又後悔了,想退貨?可是那五十兩賞銀,都被村裏人買雞鴨和豬了,沒法還錢啊?難道,自己還要向郭大哥借錢?
大妞正在驚慌,隻見少爺向大妞抱了抱拳:“這位姐姐,我今兒是來向你賠禮的--”著,轉身跳上了馬車,從裏麵拖了個人出來,往地上一扔,不顧那人號叫,伸腿就踹,嘴裏還罵著:“讓你這人訛人家姐姐,讓你借諸家名頭害人!”
大妞唬得上前拉住少爺:“這是怎麼的,怎麼跑咱們家門口打人來著?你這是來賠禮呢還是鬧事呢?”
李如海也搶上前拖過了在地上亂打滾的人:“可不能再打了,這都打出血了,鬧出人命可是要吃官司的!”
少爺雖然張揚,其實家教甚嚴,從來沒有出入過花柳之地,和自己家幾個姐妹相處,也是和聲細語,這時看到大妞身上掛著豬草,腰間吊著一個布包,裏麵半露著野果,一頭細汗,搶上來拉扯自己,嚇了一跳,忙退後了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