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滿兒的印象中,這位婦人是對自己極好的,甚至,比收留自己的陸家人都要好許多,而後來,陸家虐待自己不說,唯一對自己好的陸家大娘患病去世,滿兒就被趕了出來,沒想到,被好心的秦家人收留,而在秦家,滿兒又看到了那位常來看自己的夫人,當時滿兒心裏頭因為陸家大娘的去世本就十分困苦,日日擺著一張苦瓜臉,沒幾個喜歡自己的,而那位夫人,又將自己要了去當丫鬟,滿兒本以為這夫人在秦家也算是半個主子,卻是沒想到……
“當時,我第一次來到三姑娘和夫人住的院子,我便是驚呆了,也是自從那一次起,我才知道,夫人給我的那些好吃好喝是多麼的來之不易,都是從牙縫裏頭省給我的,夫人待我恩重如山,我豈能不知回報。”
滿兒回憶起當日的場景,依舊清晰難忘。
“可惜,這麼些年,你卻是沒問過自己的身份?也沒懷疑過秦家的夫人為何會對你這麼好?”冷武看著滿兒的眼睛,他心裏頭清楚,滿兒是個極為善良的姑娘,不然,他也不會對家族這一場指腹為婚這麼重視,而且按照上一輩的約定,他完全可以不遵守。
“我沒問過,我不敢,”滿兒回頭,恰好和冷武炙熱而關切的目光撞了個正著,她紅著臉撇過頭,躲過這許久唯有的關心,“有些東西,你心裏頭把它當做是自己所想的就可以了,若是問清楚了,知道是或者不是,反而不好。”
“你的意思是,其實你早就懷疑,秦玉暖的娘親其實就是你的娘親,秦玉暖是你的親妹妹,隻是,你不敢問過。”冷武的話很直白,言辭中似乎在和滿兒鬥智鬥勇。
“冷侍衛,”滿兒的語氣變得有些嚴厲和生疏,“|我很感謝你今天幫了我,可也不代表,你可以對我的事情指手畫腳的,我和三姑娘之間,和夫人之間的感情,你不會懂,你也不必費盡心思地幫我,奴婢,隻是個奴婢罷了。”
“可婚約呢?”冷武喊住拔腿就要走的滿兒,一個閃身,直接插到了滿兒跟前,“你我之間的婚約,早先年,我父親和上官家有同窗的情誼,便是約定,上官家的第一個庶出女兒,便是和我家結為姻緣,其實我一開始說是指腹為婚,算起來,我們的姻緣比指腹還要早。”
冷武素來冷眼冷麵,可是看著滿兒卻是露出一種有些得逞的笑意,這笑意讓滿兒看著有些發怵。
冷武看著滿兒繼續道:“父親離開得突然,囑咐有三,一是希望我有所功績能光宗耀祖,二是希望我能好好待我娘親,三是希望我能快點成立家室,這前兩點倒是輕鬆,但是第三個,我實在不知道該找怎樣的女子成立家室,也不知道,喜歡人的感覺,當我知道,原來我家和上官家還有這樣的約定之後,便想著,找到上官家第一次出生的庶女,也許才是最快的方式,”冷武看著滿兒一笑,“我已經查過了,秦玉暖的母親正是上官家的庶女女兒,她當年被趕出家門之前,其實就已經和自己一個青梅竹馬長大的哥哥有所牽連,她是帶著身孕離開的,在京城悄悄生下你卻怕上官家的人會追查到你,才將你托付給城外的陸姓人家收。養。”
聽到此處,滿兒有些微微一怔,她已經約莫猜到自己的身世,卻沒想到,自己……
“可惜,她一直沒有忘記過你,你作為她的第一個孩子,卻永遠見不了光,秦玉暖在秦家的時候,雖然地位不高,但好歹,有個正式的庶女身份,而你的身份,永遠,隻是個奴婢。”冷武語氣客觀公正,就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
“冷侍衛的故事講得真好,”滿兒看著冷武淒淒一笑,“你很好地將我所有的疑慮都解開了,你想證明什麼?你手下的情報人員有多精明嗎?你的分析能力有多強嗎?你的邏輯有多嚴明有多讓人無法拒絕嗎?冷武,一開始我以為你隻是不愛說話,心腸還是熱的,可現在,我隻覺得你是一個喜歡把別人傷口扒開撒鹽的冷血動物,若是我和夫人是同母異父的姐妹,我很高興,夫人待我好,也從未把我當丫鬟看,誠如你說,我是一個見不了光的孽種,可至少,夫人從未將我當孽種看,冷武,什麼婚約什麼約定你不必管,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我隻會後悔,為什麼我是上官家第一次出生的庶女,要受到你的騷擾。”
滿兒說完,便是憤憤地離去,隻留下冷武一個人呆呆地站在原地,冷武有些木然,他的做事方式一向如此,曾經有人說過,自己不懂得和女人溝通,如今看來……
“滿兒。”冷武回頭,想要追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