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此刻,平城。
原本是司馬銳處理軍務的最中央的營帳如今換了一個新的主人,玉海棠靜靜地坐在裏頭,身邊小小的獅麵猴似乎有了靈性,知道主人在想事情,老老實實地蹲守在一旁,一點聲響都不發出來。
外頭傳來小碎步,是丫鬟端著一盞龍井奉了上來,玉海棠的老仆人一直守在外頭,今天是不平凡的一天,軍隊易主,調換主帥,這是多麼大的一件事,縱然玉海棠一開始的地位就極崇高,可是一個大齊的皇子說沒就沒了,連屍體都沒能帶回來,雖然玉海棠說是司馬銳自己對形勢估計錯誤,貿然帶兵前往西夏軍營偷襲,才落得如此下場。
可之前送來假情報的上官媛早就不知道被什麼人給救走了,人證物證都不在,這底下的副將也不知道該不該信這個消息,可是如今不服也得服,玉海棠上任第一天就在平城周圍設下了極為精密的陣法,他們還不知道,原來這個看似蒼老的老人家居然還有這樣一手,看著西夏軍營的反應,似乎這陣法的威力不比徐繼徐副將的水平差。
“沒眼力見的,怎麼還是龍井和桂花糕,這都是之前的將軍喜歡吃的,你怎麼給我們玉先生拿來了?”外頭是老仆人訓斥丫鬟的低吼聲,老仆人將聲音盡可能地壓低,免得玉海棠聽到了心有不快。
這丫鬟很是委屈,低聲嘟囔了一句:“這軍營裏頭備下的都是之前殿下喜歡吃的,如今先生臨時要吃宵夜,奴婢也找不到其他東西啊。”
“沒用的小蹄子。”一個耳光響起,看來果然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如今這矮個子老仆人的底氣也是足了起來。
“罷了,讓她送進來吧。”玉海棠在裏頭默默地說了一句,這婢女方是一怔,這聲音和語氣都是像極了司馬銳,若不是在心裏頭反複提醒自己,自己原來的主子已經死了,她還真以為這坐在裏頭的依舊是司馬銳。
婢女小心地將龍井端了進來,玉海棠低著頭在燭火下看著什麼,指尖捏著一直朱砂筆用來批注,他將筆尖微微下斜,隻用食指和中指柔柔地夾住筆杆,抬頭看了這婢女一眼:“放下吧。”
說罷,又是毫不遲疑地將龍井的蓋子打開,搖了搖茶盞,似乎是嫌太燙了,擱在一旁後,又拾起了一塊桂花糕,入嘴之前,卻是刻意在冒著熱氣的龍井上停留了一會兒,似乎想要這桂花糕都浸潤龍井的茶香。
這婢女愣了,因為過去司馬銳也是這樣吃桂花糕的。
“看什麼,既然做完了事就出氣。”玉海棠斜了這婢女一眼,眉眼間,全然不似一個年過九十的老者,倒像是一個野心勃勃的年輕人,正在規劃著自己的前程和布局。
這婢女直到走出去都還沒回過神來?那個人,真的不是自己的殿下嗎?
夜裏的風有些大,似乎直接從這西南的平城吹到了千裏之外的京城,京城這一夜似乎也不平靜,看似平安無事的夜空下,總有那麼幾個小巷子裏發生著一些城市的罪惡。
一個黑漆漆的巷子裏,一夥地痞流氓正圍堵著一個看著像是文弱書生的年輕人,這年輕人白白嫩嫩的,看著像是富貴人家裏生養出來的一般,小臉一掐都能掐出水來,他的衣衫有些淩亂,可隱約也可以看得出是服侍華麗。
“這就這麼點銀子,還不夠你大爺裏喝酒的呢。”為首的混混掂了掂自己手中輕飄飄的錢袋,裏頭估計也就隻有那麼幾兩銀子,這身邊的小跟班諂媚地替這頭兒清點起了裏頭的錢數,手一攤,“老大,這裏頭還不是銀子,不過就七八銅板罷了。”
“銅板?”這頭兒更加氣憤了,“你一個上官家的少爺,居然就隻剩下幾個銅板,哎呀呀,你們上官家還真是虎落平陽被我們這群犬欺啊,嘖嘖,不過我看你這一身衣服不錯,當了,應該也能值幾個錢,來人,把他給我扒了。”
就在這群混混要動手的時候,巷口突然傳來一聲“住手。”
這混混扭了扭脖子,高傲地轉過身去:“住手?老子倒是要看看,在這個亂世,是哪個敢多管閑事?”
“老大,是寧王府的馬車。”
這頭兒頓了頓:“寧王府如何?他寧王如今都自身難保,斷了個胳膊,他還是過去那個叱吒風雲的寧王?搞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