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沐郡主來了。”總管太監小心稟報。
“行了,你們都下去吧。”帷幔裏,一聲略顯虛弱和蒼老的聲音緩緩飄出,光是這輕飄飄的一句就足以讓人擔心這裏頭的人的身體狀況。
“皇帝舅舅。”沐清雨撩起層層帷幔,這才看到斜著身子躺在龍榻上的景東華,此時的景東華有些消瘦,縱然有禦膳房不停地做各種各樣的藥膳滋補養身,太醫院也是日日研製新藥,可總不見成效,奇怪的是,就在半個月前,突然出現的一位天師卻徹底改變了景東華的身體狀況。
雖然景東華在現在看起來還是十分虛弱,可就在半個月前,太醫院的眾多太醫都一致認為,皇上的身體隻怕已經回天乏術,可單單靠著天師的幾顆丹藥,便讓這原本眼睛都睜不開的景東華坐起了身子。
“皇帝舅舅可覺得好些了?”沐清雨過往便時常會進宮看望景東華,這讓景東華很是欣慰。
“好些了,隻是還是一直在咳,其實早上都覺得身體大好了,可這一咳嗽,又是把人咳出了原型。”景東華身形雖然消瘦,可是那劍眉星眸,雋秀無比的臉型輪廓還和年輕時一模一樣,那棱角分明的下巴正是當年長公主最癡迷的一點。
“我母後說,下巴周正的人為人必定正直,若不是如今歲月不饒人,加上景東華身體狀況著實不好,景東華看起來要比實際年齡老了十歲。
景東華瞥過眼神,看到了一直唯唯諾諾跟在沐清雨身後的那個叫素兒的丫鬟,留心問了一句:“我看你平日裏的貼身丫鬟不是這一個?如何換人了?我覺得你過去那個丫鬟頗好,大方有計謀,若是你真要嫁去北狄,也好多個幫手,這個看著,似乎有些小家子氣了。”
“皇帝舅舅,”沐清雨一聽到自己可能要嫁去北狄,心中便是一片苦楚,“先喝些溫水,潤潤喉嚨。”說罷,沐清雨又回頭望了一眼這大丫鬟,試探性地問道:“皇帝舅舅您是當真不記得她了?”
“怎麼了?”景東華有些疑惑,“我應該記得她嗎?”
“你且認認,實不相瞞,我身後這位姑娘其實並不是我的丫鬟,而是皇帝舅舅的一位故人,受人之托,才帶她進宮來,為的,隻是讓舅舅認一認。”
景東華眨了眨眼睛,故人?景東華心裏清楚,沐清雨素來做事極有分寸,不會胡亂帶人給他見的。
可當這位叫素兒的丫鬟靠近,坐在景東華床榻前時,景東華的記憶像是被抽幹了一樣,他絲毫不記得自己曾經認識過這樣一個女人。
“差點忘了一件事。”沐清雨上前,自素兒耳廓處扣出一條小縫,繼而沿著這條小縫往前一撕,一整張完整的人皮麵具就被撕了下來,當素兒的真實麵容暴露在景東華麵前時,景東華隻覺得喉嚨裏突然衝出一股熱流,他無法用語言來表達自己內心的欣喜、震驚以及不敢置信。
他的手不住地顫抖著,他想要用手去撫摸這張依舊美豔的臉龐,可一種無言的愧疚卻讓他不敢放肆。
“清河。”景東華輕輕喚住這個無數次出現在他夢裏的名字,看著這個隻能在夢中見到的人,“是你嗎?”
與此同時,扮作沐清雨的大丫鬟的長公主也已經淚眼婆娑,沒錯,因為陸無衣後來研製出的解藥,讓她已經擺脫了忘憂散的束縛,而同時,通過秦玉暖暗中調理,長公主的記憶力和心智也已經慢慢恢複正常,隻是為了不讓景元初起疑心,她一直十分賣力地裝傻裝無知,幸好還是成功地騙過了景元初。
“是我。”長公主慢慢靠近,聲音和緩溫柔,就像無數次景東華趕回月牙山小茅屋時總能看到長公主在油燈下等著他一樣,“東華,我回來了,我沒有死。”
“清河……。”景東華突然好想將這些年,自己對長公主的思念一吐而盡,可猛然,長公主的眼神一變,她變得十分凶狠,直接從腰間掏出一把匕首,對著景東華的心窩子想要紮過去,嘴裏還喊著:“我沒有死,因為該死的是你,是你這個負心漢。”
恰此時,外頭突然響起了景元初的聲音:“護駕,裏頭有刺客要殺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