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廳裏人不多,可是秦質、秦臨風、秦雲妝這幾個冤家卻都是到齊了,而在角落裏,還多了一個秀氣玲瓏,身材小巧的女子,一身簡單的繡花襦裙,頭上一支簡單的銅製的簪子,一端是一朵銅色的百合花,其中兩瓣各穿了個小孔,掛著兩串米粒大小的喇叭花形狀的墜子。
入府的時候,秦玉暖就聽到謝管家說了一句“竇姑娘。”餘光淡淡地瞥了這為莫名的姑娘一眼,心裏大抵知道,這就是那位“竇姑娘,”也就是那位在竇家敗落之後無處可以安身,老遠地從杭州投奔秦家來的竇姑娘。
敢在這種風口浪尖千裏投親,還讓秦質同意收留在府裏的人,外表看起來再柔弱,可底子裏絕對不簡單。
果然,就在秦玉暖和冷長熙按照輩分和花廳裏的人一一打過招呼後,這位竇姑娘竇眉雙便是主動笑吟吟地迎了上來,微微福了福身子:“這是表妹夫和表妹吧。”
這一句話出口,就明顯了是套近乎,竇眉雙是竇家嫡女,是竇家人,算起來隻是秦雲妝的表姐,秦臨風的表妹,如今對著秦玉暖一句“表妹”出口,明顯是想利用秦雲妝和秦玉暖那微薄得不可細細追究的血緣關係蹭關係罷了。
可是這竇眉雙偏偏可以做得不著痕跡,而且如此文雅大方,這一點,倒是和竇青娥如出一轍。
“表妹?”秦玉暖挑挑眉,又看了一眼冷長熙,“我還真不知道秦家什麼時候出了一位這樣的表姐呢?”繼而秦玉暖又笑著看著秦質道,“父親您說呢?是不是咱們家的哪位遠房親戚來了,您都沒派人告訴玉暖一聲,玉暖也好多準備一份禮物來。”
秦質的麵色僵了僵,他知道收留竇眉雙是極為不合適的,可是當他聽說竇眉雙手中還有竇家暗中安置在京城的財產和勢力的時候,他有妥協了,如今幾個皇子都大了,皇儲的位置的爭奪已經處於白熱化階段,他必須要盡可能多的為自己籌謀一些資本,若是不能投靠對了,將來新皇登基,他就隻有等著被懲處罷官的份了。
“表妹真是愛說笑,”竇眉雙那細細弱弱的柳葉眉輕輕一彎,成了一個月牙兒形狀,再加上這雙和善水潤的眼睛,親切得讓人無法抗拒,“雲妝既然是我嫡親表妹,妹妹和雲妝乃是親姐妹,大家自然就是一家人。”
“是嗎?”秦玉暖朝著竇眉雙走近了幾步,也是笑吟吟的,“我從來不知道,往我出嫁的紅蓋頭上灑合歡散的人可以稱得上是親姐姐呢。”說罷,秦玉暖明顯地感覺到秦雲妝的身子一顫,繼而秦質的眼神也瞬間凝重起來。
“回門就回門,又扯起那些醃臢東西做什麼?”秦質的語氣說不上責怪,隻是有些不喜歡秦玉暖被封了平郡主之後愈發不把他當回事的樣子,再說,合歡散是什麼東西他很清楚。
“不好意思,我這女兒脾氣急,女婿莫見怪。”秦質說完,又是朝冷長熙賠禮道。
“沒關係,”冷長熙麵無表情地看了一眼秦質,又溫柔地牽過秦玉暖,似宣告什麼一樣道,“暖暖所說的就是我的態度,我沒有意見。”
這得是多寵愛一個女人才能說出這樣的話。
冷長熙柔情百般地看了秦玉暖一眼,兩人之間似乎都不需要多言語便就是心領神會。
“既然大家都來了,回門宴席也準備好了,就趕快入席吧。”
秦臨風這一次倒是學乖了,他從來沒有吃過苦頭,一直仗著自己太尉府嫡子的身份囂張跋扈,甚至在竇青娥去世後還企圖和秦玉暖對著幹,可自從幾天前,當他欠了高利貸被人在賭場後頭一陣毒打,打得鼻青臉腫卻發現自己的身份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自己沒有權勢啊,說話算個屁,可是那時候,卻突然出現了一個人,立馬讓那些方才還裝大爺的地頭蛇跪下求饒,第一次,秦臨風嚐到了權勢的好處,也第一次吃到了苦頭,也第一次懂得了,如何隱忍,如何厚積薄發。
可是秦臨風想要賠笑,想要息事寧人也得看秦玉暖買不買賬。
“大哥,何必這麼著急呢?”秦玉暖忽而笑道,對著神色已經十分不自然的秦雲妝微微一笑,如今的秦雲妝似乎又恢複了往常的光彩,這應該是被好好滋養過的,隻是她的氣場已經遠遠不如如今愈發自信嫵媚的秦玉暖。
“大姐姐,玉暖隻想問你一句,為什麼要在玉暖出嫁的紅蓋頭上放足以讓人放縱致命的合歡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