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冷長熙點點頭,“死了。”
“所以,冷將軍的把戲也演完了?”秦玉暖的聲音略顯冰涼。
冷長熙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她,月光朦朧似雲紗一樣覆在她的麵龐上,她看起來是那樣晶瑩剔透,讓人覺得開口說話都是褻瀆了這份美好。
四周靜悄悄的,似乎隻有兩人的呼吸聲,秦玉暖退後了一步,從懷裏掏出一枚成色有些老舊的玉佩,這個玉佩,她剛好放在了心髒的位置,所以就算趙回謹剛才猛刺下去,也傷不了她。
“其實冷將軍剛才不必救我。”秦玉暖攤開掌心,露出手裏的玉佩。
冷長熙的神色暗了暗,似乎已經預料到秦玉暖接下來會說什麼話。
秦玉暖慢慢抬起眸子,看著冷長熙勾著金色絲線的麵具:“一直以來,你都幫我太多了,無論是你蘇成海的時候,還是冷長熙的時候。”
冷長熙微微一怔,眸子漸低,不說話,表情也沒有任何變化,可他的眼神依舊是堅定的,沒有一點心虛,他所做的一切從來沒有想著瞞過她,他看著她,就像欣賞一件聰明至極的藝術品。
秦玉暖開口道:“將軍也許從來也沒想瞞過我吧,記得蘇表哥來秦家第一次送來的禮物,東秦的天蠶絲,白馬書院的藏書,將軍恰好負責東秦事務和白馬書院的修整,要拿到這些東西,容易得很吧,還有天下的一樓的奇峰崛起,輕鬆拿到袁家鋪子的印鑒和玉滿繡莊的新嫁衣,這一切,對於蘇表哥這個初來京城行商的人難度不言而喻,可是對於將軍來說,再容易不過。”
冷長熙側過臉,銀色的月光似給他的臉廓鍍上一層銀邊:“繼續。”他開口道。
“我第一次下決心懷疑將軍,還是那次大火,也是李萋萋第一次見到將軍的時候,”秦玉暖目光望向遠方,像是在追溯著那段回憶,“李萋萋的眼神那樣深情,詫異,驚喜,欣狂,可是將軍的眼神始終是淡淡的,甚至連一瞥都沒有施舍給她,即便是無情無義的人看到多年未見的人多少也會有點反應,唯一的解釋是,將軍你根本就不是認識她。”
冷長熙嘴角微微向上一揚,依舊沒有說話。
“最後的確定,是將軍那天出現在佘山救我,和表哥離別前,我特意送了一個香囊給他,裏頭裝的是我特製的香料,氣味雖然馨淡,但是獨一無二,十分特別,而且隻消在身上佩戴三日,氣味就能彌留十幾天不散去,那日將軍靠近的時候,我聞到了那個味道,很清楚,很清晰,從睜眼的那一刻起,我就可以確定,我身邊的蘇表哥從來不是真的,是將軍你玩弄的好把戲。”
冷長熙聽完,終於回過頭來,聲音和緩得像是最美的情話:“把戲是用來耍弄人的,我的目的,不是耍弄。”他從來都是為了保護她,即便從一開始隻是受子瞻相托,可到後來,他完全是出於本心的保護,就像保護好不容易尋到的珍寶一樣。
“是為了引趙回謹出來嗎?”秦玉暖直直地看著冷長熙,“將軍你從來沒有弱點,所以故意去在乎一個人,製造一個莫須有的弱點,引趙回謹上鉤?”
秦玉暖潛意識裏是不信的,卻還是問出了這一個最壞的猜測,不是秦玉暖不想去放手地相信冷長熙,隻是常年的內宅鬥爭讓她不知道該如何去信任一個人,一個外人,一個曾近欺騙過她的人。
她的性命的確受到過威脅,這是不容爭辯的事實,無論是在小茅屋還是剛才的生死一瞬,秦玉暖伸伸手,突然探上了冷長熙那從未取下過的麵具,隻是伸到一半手指突然僵住,低吟了一句“讓我看看你的臉”,才繼續向前。
鬼使神差的,這個素來最討厭別人動他麵具的冷麵將軍竟然一動不動,他任由著秦玉暖的小手在他麵具結繩處摸索,那種感覺就像是小貓的爪子輕輕撓癢。
雖然記憶不那麼清晰了,可出現在秦玉暖生活中的那個蘇成海和十年前的樣貌並沒有太大改變,不然不會連竇青娥秦雲妝甚至秦質都沒有發現其中的貓膩,本來秦玉暖是想著,這江湖上必定有什麼人皮麵具之類的東西。
可是當她鬆開了冷長熙的麵具束緊的繩子,麵具從冷長熙的臉上滑落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