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華妝初成 第三十九章 孤擲一注(2 / 2)

尚顯華身子一欠,略微發福的身子顯得有些累贅,他抿著上好的女兒紅,自嘲般地一笑:“人人都說,我在沙場也混跡了這麼多年,卻還是一個五品將軍,無能,懶惰,奢侈,現在老了,連武藝比不過年輕人了,冷將軍現在可是皇上的紅人,要哪樣的將領沒有,為何偏偏選了我?”

“這不過是表象,”冷長熙對自己的眼光一向很有自信,“別人說尚將軍戎馬生涯多年,因無能而不受重用,可我卻查得,隻因為尚將軍從未給蒙化蒙大將軍送過禮,所以遭受其他將軍的排擠;別人說尚將軍花萬金購得千裏馬一匹,卻隻供觀賞玩樂,可我卻查得,尚府一個月用的馬掌比蒙大將軍府還要多,尚將軍,你暗中苦練馬術,又何來懶惰一說;至於每每歸來大肆舉辦宴席的事,我想,也不過是尚將軍你的障眼法罷了。”

尚顯華摸了摸有些刺手的絡腮胡,嘲諷地笑道:“可冷大將軍別忘了,我是因為在軍營醉酒被蒙將軍趕出蒙家軍的。”軍營醉酒,這可是大忌。

“那是因為尚家小姐在花朝節宴會那天得罪了芸貴妃,蒙將軍為妹妹出氣,刻意誣陷罷了。”他冷長熙從不會在一個庸才上浪費時間,同樣,若是他看中了一個人,也一定會收其於麾下。

“尚將軍,我已經說得很清楚,長熙惜才愛才,尚將軍明明才能出眾,卻要甘於人後,尚將軍,您問問您自己,您甘心嗎?”就像剛才,若是沒有尚顯華眼尖提醒,恐怕冷長熙查明東秦餘孽藏身之地,又要多花幾日時間。

甘心嗎?甘心嗎?這個問句猶如魔障一樣縈繞在尚顯華的耳際,稍一沉吟,他隻一拱手道:“還望冷將軍給我三天時間,三天後,我必給冷將軍一個明確的答複。”

待尚顯華離開後,冷長熙再將目光投向對麵窗戶緊閉的雅座,眼神帶著些凝重。

他看到了她,他知道她也看到了他,她的眼神裏,比之以前確實少了許多防備,少了許多疏離,可是那份冷靜和謙和,終究是帶著絲絲冰冷的味道,終究是讓他不舒服。

傍晚,夕陽緩緩滑入群山的懷抱,薄暮在夕陽裏燃燒出一片血紅,一輛青帷馬車穩穩地停在太尉府的正門,裏頭的人才伸出一隻素手準備撩開馬車簾子,秀姑就從府門裏衝了出來,她緊緊地拽住了韁繩,生怕馬車跑了似的,臉上是難掩的得意。

而竇青娥和秦雲妝不知何時就站在了門口,似乎就在等這個時刻。

陽光碎碎地灑在竇青娥的左臉頰上,將她那抹斜斜的笑意彰顯得十分明顯,她笑著開口道:“三姑娘,你總算是回來了,這一趟出門,出得可夠久的。”一個未出閣的官宦女兒家私自外出,還是去京城第一樓那種魚龍混雜的酒樓,光是憑這一點,她就可以好好地治一治這小蹄子。

馬車裏的人似乎是害怕了,手往裏一縮,一動不動,猶如死寂。

果然是做賊心虛了,竇青娥的心裏愈發得意:“母親也知道你一個姑娘家在這麼多人麵前,害怕失了麵子,要不你先出來,咱們回去再慢慢說。”

“是啊,”秦雲妝亦是假意勸道,“三妹妹,你這樣躲在馬車上能躲得了一陣子,躲得了一輩子嗎?”

馬車裏頭依然沒有動靜,竇青娥有些急了,她吩咐著秀姑道:“三姑娘私自外出,如今又不肯下來認錯,你去,將三姑娘給我請下來。”竇青娥咬著牙,著意強調了這個“請”字,這裏頭的人必須出來,前兩次她已經吃夠教訓了,看她這次不抓個秦玉暖正著,到時候板上釘釘,無論她怎麼狡辯也是於事無補。

秀姑聽了竇青娥的命令,立刻就踩著車轅準備上去扒拉車裏的人,誰料車裏的人抵抗得離開,怎麼拉也拉不出來,竇青娥一使眼色,立刻又有幾個小丫鬟一齊上陣,拖拽著馬車裏的人的胳膊,直到將那雙柔弱無骨的胳膊連拖帶拽地拖出了馬車外,大家一齊使勁,馬車裏的人也跟著跌落下來,在眾人的蠻力下,直接從馬車上摔了下來,頭發散亂得不成樣子,低垂著頭似乎腳也受了傷。

竇青娥麵上洋著得意的神色,倒是隔得最近的秀姑突然捂嘴喊道:“這不是三姑娘,是李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