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暖隻是愈發恭敬地低下頭道,“玉暖不知自己所犯何錯,讓父親回府第一日就大發雷霆。”
“三姑娘,你若是不肯老實交代,也別怪我和你父親無情了。”竇青娥坐在側座,捧著暖手爐,全然沒了方才失魂落魄的樣子,有的,隻是傲慢、自信和一擊即中的決心。
秦質依舊一言不發地坐在禪椅上,他十指交合,思量著主意,權衡利弊之後,緩緩發聲:“你若不肯坦白,玉暖,恐怕最後顏麵不保。”
秦玉暖愈發挺直了脊梁道:“玉暖行事光明磊落,絕沒有做什麼喪行敗德的事,不需要坦白什麼。”
“好!”她竇青娥等的就是這個時刻,“你既然不肯說,老爺,您看看,您給了她三分薄麵她卻還不領情,還請老爺準許秀姑帶人去三姑娘的院子搜查,等搜出來了那不幹淨的東西,她自然無法辯駁。”
秦質用一種打量犯人的眼光凝視了秦玉暖好一會兒,才點點頭,這便是同意了竇青娥的提議了。
秀姑領了命出去,秦玉暖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她睜著眼睛,惶惶問道:“父親母親,你們是懷疑玉暖服用了五石散那種禁藥?”
“有沒有服用待會便知。”竇青娥的言語裏參雜著一絲微不可察的欣喜,不把這個礙事的庶女連同她的弟弟趕出秦家,她心頭不寧。
等待的時間是難熬的,書房後院的梧桐枯死的枝椏被風一吹,垂直跌落,啪嗒聲敲在每個人的心頭,一炷香的時間過後,秀姑領著幾位搜查的嬤嬤前來報信。
“老爺夫人,院子裏的所有吃食和可以藏東西的地方都搜了,並未發現五石散。”
跟在秀姑身後的那位老大夫亦是點頭道:“沒錯,老夫一直跟著查驗,所有的食物都是正常的。”秦玉暖早就讓廖媽媽把早上的米粥給處理了,自然一點痕跡都不留,而留了廖媽媽和銅兒滿兒在院子裏,也是防止竇青娥的人在搜查的時候動什麼手腳。
“不過,”秀姑話鋒一轉,引得秦質都下意識探了探身子,“在三姑娘的妝匣裏發現幾瓶藥瓶,塞得極緊,特地拿回來當著老爺和夫人的麵查看。”
秀姑之所以特意把這藥瓶帶回來,就因為她一眼就認出了這藥瓶就是當日她托夫人之命交給綠柳,裝著五石散的藥瓶,秀姑和竇青娥相視一眼,兩人心裏各自有了譜。
“來人,將這兩個瓷瓶打開。”竇青娥揮一揮衣袖,大氣壓人。
“慢著,”秦玉暖突然阻止道,“母親,父親還在屋子裏坐著,母親不征求一下父親的意思就貿然下令,未免太自作主張了。”
竇青娥呐呐地看著秦質,還想開口為自己辯解,就見秦質神色不安地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
“瞧見了吧,”竇青娥臉上很是得意,“今日我就要讓老爺您看看,您這個足不出戶的三女兒背地裏到底是怎樣一個不孝女,服食五石散,按家規,當逐出家門。”
“母親如此篤定玉暖服食了五石散,如若沒有呢?”秦玉暖眼神愈發堅定,她是在挑釁,挑釁竇青娥做出承諾。
竇青娥此時已經是孤擲一注,她相信,隻要她打開這個瓷瓶,就可以扭轉乾坤,她紅漲著眼道:“如若沒有,我便自願禮佛齋戒一個月,足不出戶,秀姑,打開它!
秀姑麻利地打開瓶塞,裏頭一股草藥香撲鼻而來,秀姑覆手一倒,落在托盤裏的並非白花花的五石散,而是粘稠粘在瓶口的青綠色藥泥,秀姑的臉色變得無比的尷尬,竇青娥亦是下意識地攥緊了衣角,一切都和她預料的背道而馳。
竇青娥難以置信地盯著秦玉暖,看著這個素來軟弱無能的庶女臉上流露而出的恰到好處的委屈和堅忍,她被算計了,竇青娥在心裏飛快地下了論斷,向來隻有她算計別人的,而如今卻……
秦質的眼裏閃過一絲輕蔑,他緩緩開了口,對著竇青娥道:“這,就是你說的五石散?”
陳大夫立刻上前挑了一星藥泥,嗅了片刻,道:“大人,這是用川芎、川牛膝、白芷、延胡索、紅花、肉桂、丁香、薄荷腦、冰片碾成的藥泥。”
“做什麼用的?”
“回大人,這是青州那一片的民間法子,”陳老大夫拱手道,“外敷可以活血化瘀,疏通筋骨,是治療扭傷紅腫的好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