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長熙沒有說話,隻將眼神挪到遠處,“萬安寺的情況呢?”
冷武再一抱拳,“昨夜前來行刺的刺客人雖然抓到了,但是最後逼問的時候,咬舌自盡,好在綠柳已經被提前安置到了安全處,並未受到傷害,至於慧安,雖然我們嚴加看管,還縛住了他的手腳防止其自盡,但沒想到,他最後運功引發內力,衝破死穴,暴斃而亡。”
“看來是死士,還是個內力深厚功夫不錯的死士,”冷長熙身子半歇在椅子上,“薛四和其中一個交過手,聽他的描述,應該是南方四大家族私下培養的勢力,揚州上官家,杭州竇家還有巴陵城的鎮遠候府和崔家,都去查。”
冷武老實領命出去,冷長熙又給自己斟了杯冰涼的梨花白,長長的禮儀隊伍已經從窗邊走過,熱鬧聲漸漸消散,他冷長熙明明不是一個愛管閑事的人,如今卻為了一個小姑娘的事勞心勞力,到頭來,人家還對他忌憚三分,防備三分。
冷長熙嘴角泛起絲絲無奈,一杯入喉,清涼的酒香讓他不醉,反而更加清醒。
“將軍,薛四已經在門外候著了。”
“知道了。”冷長熙屏退了通報的人,理了理有些繚亂的衣衫,看來,他也該走了。
大皇子司馬若和太尉秦質回京第一件事,便是進宮拜見當今聖上,午時才能回來,而秦家上上下下卻都已經忙開了。
竇青娥早就收到了消息,自家老爺在南巡過程中,以身犯險,因為替大皇子擋刀扭傷胳膊,皇上有意封爵加賞,這一旦封了爵位,這秦家的地位可就是青雲直上了,臣子和世襲的爵位的差距她竇青娥可是算得明明白白的,況且,這爵位是世襲的,自家老爺又隻有秦臨風這麼一個嫡長子,算來算去,她竇青娥才是最大的得利者。
她從不做沒有準備的事,她早已托姐妹打聽清楚,就在昨夜,皇上連封爵的詔書都寫好了,拿去了宗人府登記,這意味著,隻要今日老爺見了皇上,一番加爵,那可是頂真真的爵爺了。
“夫人,夫人,老爺的轎子已經到了巷口了。”
“快,讓葉三把鞭炮放起來,”竇青娥帶頭提著裙擺朝正門趕去,路上,又是謹慎地問著秀姑道:“你可是確定,你將五石散放在了秦玉暖的米粥裏?”
“全都放進去了,夫人盡管放心。”秀姑頷首道。
很好,這下,不管她秦玉暖有沒有識破她在萬安寺安排的計謀,今日之後,秦玉暖和秦寶川這兩個人的名字就此就會消失在秦家的族譜上,之後,便是老爺的平步青雲,自己的兒子也回來了,雲妝的臉也好起來了,再也不會有任何勢力可以阻攔自己成為秦家當家作主的主母。
巷口,二十四發炮仗齊鳴,劈劈啪啪地響起一陣青煙,一座四人抬的轎子搖搖晃晃從煙霧中走出來,轎夫都已經是被嗆得連連咳嗽,轎子還未落穩,秦質就直接撩開了轎簾走了出來。
秦質約莫四十出頭,身板因為奔波勞碌愈發削瘦,原本英俊不減當年的臉頰也帶著一股風塵仆仆的味道,加上一身曲水紫錦織長袍,顯得秦質並非那樣人逢喜事精神爽,倒是有些萎靡和頹廢。
“這是在做什麼?”秦質捂著口鼻,躲過彌漫開來煙霧,對著竇青娥就喝道,“並非祭祀吉日,府上也沒大事,唐突響禮炮,真是……。”秦質連連皺眉搖頭,神色裏夾雜了掩不住的落寞,可他一直在強撐著,他秦質什麼都不重要,唯獨麵子和名聲最重要,即使是失了快要到手的東西,他也不能在外人麵前失了骨氣。
竇青娥的腦子此時已經是懵了大半,可是還是腆著臉笑道,“這不是老爺有喜事,被封了爵位,妾身也是想替老爺慶賀一下。”
不提這還好,一提這,秦質的臉色突然凝成冰塊一般,他的眼神就似一個快要點燃的爆竹,盯著竇青娥好一會兒,“聖意如何也是你這個婦人能妄自揣測的?一切皇上都自有賞罰論斷,你何必操心。”未言罷,袖子一甩,頭也不回地進了府門。
竇青娥突然一下像是被釘在了原地,老爺這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這到手的爵位泡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