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再次寧靜下來。
冷長熙嘴角浮出一絲邪氣幽魅的笑,他抬起寬大的繡袍,朝著秦玉暖一指,開口先說了半句,“就是秦三姑娘,”他頓了很長時間,似乎故意在等著秦玉暖的反應,看到秦玉暖雖然故作淡定,但是在周遭審視的目光下,眼神依舊有些撲閃迷離,看吧,原來她還是會害怕的,莫名的,冷長熙的心情竟然好了起來,才接著說下半句,“就是秦三姑娘身邊的丫鬟,綠柳,把她帶上來。”
秦玉暖凝緊的目光總算是一鬆,四周那種注視和不屑的目光終於漸漸散去,可她的注意力卻依舊彌留在冷長熙身上,心裏像是被塞了一團棉花,哽咽不出味道,言談不出感覺。
一彈指的功夫,綠柳就已經被五花大綁地被冷長熙身邊的小廝綁了進來,她的手腳被縛著,眼神透著一種死寂,灰暗的瞳仁失去了許多生機。
“玉暖妹妹的丫鬟能和這事有什麼幹係?”方子櫻想幫秦玉暖撇清,“冷將軍,你莫不是抓錯了人?”
冷長熙斜眼瞟了方子櫻一眼,語氣淡淡地道,“若是這位綠柳姑娘一直都陪侍在秦三姑娘身旁,自然不會有什麼貓膩,可是,她的鞋底上,卻無故沾染了一些黑色泥土,萬安寺地勢崎嶇,土壤本就稀少,有土的地方也都是堿性較大的紅泥,整個萬安寺,隻有一處有黑色的泥土。”
冷長熙側目看著愈發垂頭喪氣的綠柳道,“那便是大雄寶殿後側,慧能大師為了種植海棠花特意從山下取來的營養肥厚的黑泥,綠柳姑娘,你鞋底上的泥土已經是半幹,至少已經沾染上了兩個時辰,那正是我們在東配殿歇息的時候,那個時候,你不好好在殿外等候你家三姑娘,跑到大雄寶殿後頭做什麼?”
冷長熙說完,身旁叫鄧三的小廝也是掏出了懷裏的一包黃色紙包,展開給眾人看,“這是我們剛剛從這丫鬟身上搜出來的。”
“是花紅粉,”黎稼軒一眼就讓認出紙包裏的紅色粉末,“難不成,戒嗔製造血淚的花紅粉就是這叫綠柳的丫鬟交給他的?”
綠柳低垂著頭,額發遮住半個麵頰,什麼也不肯說。
“我看多半就是了,”方子櫻咬著牙道,“真是日防夜防家賊難防,定是這下賤丫頭串通了戒嗔和慧安意圖毀玉暖妹妹的名聲,什麼佛像流淚,什麼五月出生不吉利,都是假的。”
黎稼軒點點頭,接著道:“如此一來,秦三姑娘便成了眾矢之的,名聲也受損,好毒辣的計謀,秦三姑娘,你過去,可是得罪了什麼人?讓別人如此算計你?”
秦玉暖微微抬眸,眼裏流露出一股戚戚然的神色。
“玉暖不知,”秦玉暖咬緊了唇角,一副隱忍模樣,“玉暖自問安守本分,就連姐姐在宮裏被貓抓傷,性情大變,對玉暖言辭不似往常和藹,玉暖也一直委曲求全,還有二姐姐被罰後,玉暖為了給二姐姐開懷解悶,還特意送去了個會唱越劇的丫頭,沒想到,第二日就被二姐姐暴打一頓,玉暖知道兩位姐姐隻是心情不佳,都沒敢去招惹,除此之外,玉暖久居深閨,實在沒有接觸過其他人了。”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秦玉暖的話聽起來像是替秦雲妝和秦玉晚辯解,實際上,卻是將二人在內宅裏的惡性抖露得無所遁形。
幾個和秦雲妝有過瓜葛的閨秀立刻就上前來安慰起秦玉暖,噓寒問暖。
冷長熙挑挑眉:“隻可惜,這綠柳什麼都不肯說,不然,也可以替秦三姑娘找到一些線索。”
秦玉暖慢悠悠地抬起眸子,冷長熙的身材很高大,秦玉暖需要微微昂起頭才能和他對視,其實整件事,若是粗粗想來,是說得通的,但是其中,有一個細節不合情理,竇青娥做事向來謹慎,綠柳是她選出來的人,又怎麼會粗心到連鞋底上的泥都沒有擦去,甚至,在事發後,連身上的花紅粉都沒有處理掉。
冷長熙,這個讓她捉摸不透的人,秦玉暖直視著冷長熙冰涼涼的眸子,裏頭似蘊藏著無盡的秘密,伴隨著遠方響起的金鍾鳴響聲,秦玉暖的心也是一下一下地撞擊著心房,她自持可以冷靜應對一切,誰料在冷長熙麵前,自己依舊會慌張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