勻速行駛的馬車突然停下,又聽到前頭一陣嘈雜,似乎有爭吵的聲音。
“怎麼了?”秦玉暖探出頭問,卻又被廖媽媽哄著回了轎子。
“是碰上了寧王府的馬車了,如今堵著路口,誰也不讓誰呢。”廖媽媽搓了搓手,皺眉道,“看那馬車裝潢,估摸著,是寧王府哪個少爺姑娘。”
不知為何,秦玉暖又想到了那個鐵麵將軍,他不也是寧王府的三公子嗎?
前頭,爭吵得厲害。
“我們姑娘說了,三百兩銀子,就當咱太尉府給你們的補償,快讓開道兒來。”秦雲妝的奶娘桂媽媽正在據理力爭。
“是你們太尉府先堵上來,還打了咱們王府的車夫,若不是我們爺出手,隻怕人都要被你們打死了,區區三百兩,你當我們寧王府是要飯的?”寧王府的馬車下,一個粗壯的大漢扯著嗓子喊道。
嘖嘖嘖,三百兩,還是要飯的,秦玉暖腹誹道,這寧王府到底是有多財大氣粗。
“後頭的那輛馬車是誰?咱寧王府不像你們這麼小氣,咱們爺說了,先讓人家過了,免得堵了別人的道。”寧王府那粗壯漢子邊看著秦玉暖的馬車邊道。
“哼,”桂媽媽冷笑了兩聲,“那後頭的,也是咱們太尉府的馬車。”沒有點名是秦玉暖的馬車,隻怕是覺得,一介庶女,是不配報上名號的。
“嗬,那般寒酸的馬車,這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個……。”
“薛四。”還未等這粗壯漢子說完,寧王府馬車裏的人已是發聲喝住,是個冰冷而淡然的男聲,“今日宮中舉辦花朝節宴會,秦家的這兩位姑娘怕是剛參加完宴會回來,我們,讓道。”
冷長熙素來不喜歡坐馬車,隻是寧王府特地派了馬車來接,又是母親大人的一番心意,也不好推脫,才棄馬而行。沒想到,卻又和太尉府的馬車撞上了,當真是有些陰差陽錯。
“爺,”薛四不滿,“明明就是她們……。”爺在戰場上可是以一敵百的猛將,何苦給兩個黃毛丫頭麵子。
“多謝冷三公子了,”秦雲妝這才是隔著馬車簾子開口道,“三百兩銀子冷三公子也別推拒了,就當給那車夫的醫藥費,剩下的,就讓小廝們拿去喝茶好了。”在她的心裏,冷長熙一個私生子,恐怕是難得見到這麼多的銀子,也顯得自己闊氣大方。
“不必了,這件事,日後再算,”冷長熙的聲音就像大冬天的給背後還灌了一渠冰水,“秦大姑娘,我會記得你的。”趕車的老王也是跟在他身邊的老人了,打了他的人,還能全身而退的,至今沒有。
“陰陽怪氣。”秦雲妝低聲咒罵了一句,心裏卻有些發慌,她忘不了冷長熙在宴席上處置丁越的場景,可是無論從麵子上還是裏子上,她依舊是瞧不起這個隻會打打殺殺的私生子。
秦雲妝的咒罵一個字都沒能逃脫冷長熙靈敏得像貓一樣的耳朵,他坐在馬車裏,嘴角突然揚起一絲邪氣鬼魅的笑,麵上卻彬彬有禮地道了一聲“請。”
寧王府的馬車一挪開,道路頓時寬敞起來,秦玉暖的馬車也跟著動了起來,隻聽到外頭廖媽媽念念叨叨地道,“倒是個寬和大度的少爺。”
莫名地,秦玉暖的心卻砰砰地跳了兩下,就在秦玉暖的馬車和寧王府的馬車交錯而過的時候,秦玉暖忍不住掀開了馬車簾子,恰好冷長熙也同時撩開了車簾子。
一瞬間,四目相對,馬車裏的冷長熙的餘光淡淡掃過秦玉暖,他的眼神靈銳而清澈,不似在宴席上的冰冷無情,不過還是無法和廖媽媽的寬和大度相符合,這個人的手段和果斷,是讓秦玉暖都足以忌憚的。
隻是那麼一瞬,秦玉暖便是匆匆放下了簾子。
待到太尉府的馬車過去後,冷長熙才慢慢撩下簾子,腦海裏卻依舊回蕩著秦玉暖撩開簾子那一刹那,以及秦玉暖坐的那輛寒酸簡陋的馬車。接著又閃過秦玉暖在宮裏頭巧換花囊的畫麵,還有手下人前來彙報的宴會情況。
“蒙眼繡花?方家姑娘?”冷長熙玩味地浮出一絲笑,不知覺的,就念叨出了聲。
子瞻啊子瞻,看來你說的當真沒錯,她在太尉府裏過得並不好,冷長熙換了個更加舒適慵懶的姿勢,突然自顧自玩味地一笑,可是,她似乎並不是像你說的那樣軟弱無助,我怎麼覺得,她將自己保護得很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