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希,羅利想起了哥哥。

和楊希的通感就如同在激流險灘中航行,你根本不知道船槳在誰手中。當然總會到達彼岸,但要經曆多少暗流和阻力根本難以預料。和真子卻截然不同。她是……這麼說吧,她一進入通感世界,首先浮現的就是鑄劍的記憶,這是有原因的。可以說真子本身就是鋼鐵,經過折疊和鍛造後成了一把利劍,吹毛斷發,熠熠生輝。隻是一直雪藏在劍鞘,無人問津。她熱切地渴望拔劍出鞘的那一天,不再做老師(sensei)身邊的擺件。敵人的凶殘鍛造了她,而她要成為奮勇殺敵的武器。

楊希則不一樣。兄弟倆加入獵人學院前,還有人打賭他們連初選那一關都過不了,畢竟有成千上萬的人都在爭奪入學資格。那時候學院才剛剛成立,怪獸首次襲擊在人們心中留下的傷口仍未愈合,獵人學院幾乎成了所有人的慰藉。然而他們在機甲訓練中表現突出,最終技壓群雄,從此與“危險流浪者”結下不解之緣。

“危險流浪者”非羅利和楊希?貝克特莫屬。這是唯一的結果,其他人隻能癡心妄想。

他沒有繼續想下去,但真子顯然已經受到了影響。兩人之間的神經連接出現波動。

哦,不,羅利趕緊解釋,我不是說你。這是我和楊希的過去。它存在過但是已經成為曆史,我需要學會放手。你也一樣,也有一段曆史需要學著忘記。雖然我還沒有看到這段記憶的全貌,但我相信這隻是時間問題。

羅利看到真子的臉上寫滿平靜、力量和決心,他發現其實這次測試對她而言才更加重要。

保持此刻的狀態,他告誡自己,遵從自己的建議。她不是楊希,也絕不會成為楊希。如果你緊緊抓住有關楊希的記憶不放,會把通感搞砸的。

羅利不願看到通感失敗的狀況發生。自那次在武館感受到兩人之間強烈的契合之後,他尤其希望測試順利。他們一定會成為出類拔萃的團隊,他和真子。

“悠著點兒,一步一步來,‘危險流浪者’。”全息屏幕上蔡天童提醒他們,“你們不是受過訓練嗎?”

受過訓練是沒錯,羅利在心中回應道,但對真子而言那隻是單純的訓練。我才真正體驗過連接和切斷通感的感受。

“現在有一些人專門從事怪獸殘骸的保存和開采。”潘提考斯特說道。

“我知道,黑市交易商。”紐頓馬上接口道,這事他最清楚不過了。“如果你看上哪個怪獸,想要它的獸鰭、獠牙或者其他器官,找這些人絕對沒錯。”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可能說漏了嘴,趕緊補了個蹩腳的理由:“我是聽別人說的。我的意思是,你也知道,為了買標本,有時候我們不得不跟這些人做生意。有人說這也無可厚非。再說了,我交過申請書的,可能還是你簽字同意的。”

紐頓知道自己喋喋不休,說得太多,但是他無法自控。他還有部分思維依然停留在異世界。他能完完全全地從中走出來嗎?那些畫麵已經深深地烙進他的大腦,就像身上的怪獸文身一樣。紐頓手臂上文的是“山嵐”,腿肚子上是“錘頜魚”(hammerjaw),肩膀上是一年前襲擊上海的怪獸,身上一對殘缺不全的翅膀,麵目猙獰。他現在又想把異世界文在身上,隻是這個世界的圖案他恐怕難以用語言描述。如果我會畫畫就好了,紐頓懊喪地想。

“我敢確定就是你簽的字。”紐頓繼續嘮叨,“你說過我可以買那些器官,這是唯一的途經。”

“蓋斯樂博士,停一下。聽我說,”潘提考斯特打斷他,“我不在乎你問誰買怪獸器官。我也不在乎你拿著鋼絲鉗闖進‘少林遊俠’(shaolin rogue)維修倉。我真正在乎的是你必須明白自己接下來該做什麼。所以,現在請你把注意力轉回顯示屏。”

紐頓轉過頭來。隻見屏幕裏,一群人在怪獸殘骸上忙得不亦樂乎。

“他們進進出出,幾個小時之內就能中和掉血液中的酸性成分,然後采集需要的部分。”潘提考斯特介紹道。他在屏幕上快速劃了幾下,播放了一段稍顯模糊,延時拍攝的視頻。紐頓認出視頻裏的是“尤裏卡突襲者”(striker eureka)剛殺死的那隻怪獸。小如螞蟻的人群蜂擁而至,在它身上爬上爬下。不難看出,這裏是馬來西亞的古晉市。不遠處,ppdc救援隊正朝著“猛獁使徒”(mammoth apostle)的殘骸急速空降。在“尤裏卡突襲者”把怪獸殺死前,這台機甲就英勇犧牲了。看來這段視頻是三個月前剛剛拍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