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死氣沉沉的寂靜,讓鍾媽覺得透不過氣,她皺著眉歎了口氣,無論她如何她的兒子就等於別人不存在一般,從不回答。回過頭輕聲把大門闔上,鍾媽快步走到鍾皓天的臥室門口,深吸了口氣,輕手輕腳地走進鍾皓天的房間,直直看去就見鍾皓天閉著眼睛平躺著一動不動,鍾媽不知道他是否醒著,在門口躊躇了下決定還是不打擾兒子。慢慢走近,鍾媽在床邊檢查了下鍾皓天的尿袋。果然!她出去了一下午,這東西就已經滿了。鍾媽麻利的把它拿去衛生間倒掉,再輕手輕腳的重新把東西安置好。
鍾媽做好事情,直起腰來呼了口氣,用手輕垂著腰間,她年紀大了果然太勞累人就受不了了。掃了一眼昏暗的房間,鍾媽又開始感到壓抑,走到窗口把厚重的窗簾拉開,傍晚的霞光透了
進來,泛起漂亮的光暈。看著昏黃的夕陽,鍾媽心裏放鬆了不少,一轉身卻看見一雙毫無生氣的眸子直直的看著自己,鍾媽不由得嚇了一跳,她頓了下才開口,“皓天,你醒啦!”
“關上。”
“皓天,你一直拉著窗簾也不好,看看今天的夕陽多漂亮!”
“關上!”
看著用冷漠的目光看她態度強硬的鍾皓天,鍾媽覺得有些心酸,她把窗簾拉上一大半,隻透出一小點,轉身看了看兒子見他不再說什麼,便扯起一抹勉強的笑走到衛生間,出來後拿著濕熱的毛巾幫鍾皓天把他的臉和手都仔細擦了一遍,又幫著他翻了翻身。看著清爽了很多的兒子,她想了想還是問,“要出去走走嗎?”其實鍾媽知道鍾兒子不會回答,他自從出了車禍後就一直在家沒出過門,但看著兒子在家裏養得越發蒼白透明的皮膚,她還是依舊每天問個好幾次,每次對麵的人都沒有回答,隻是冷冷的看著她,就像現在這樣。
鍾皓天瞪了鍾媽一眼然後閉上了眼睛,這種態度擺明了不讚同鍾媽的話。
鍾媽不再勉強,看著對周圍漠不關心的兒子,頓了頓還是輕聲附在他的耳邊,“皓天,那你靠著床頭坐一會吧,好不好?”
等了一會,鍾皓天沒有出聲,鍾媽便用力的拉住兒子的手臂向上牽引。
原本鍾皓天是一個一百四十多斤的大男人,雖然現在瘦到了一百二十斤都不到,但體格還是擺在那,這樣的重量還是讓一個五十多歲的女人感到吃力。鍾媽咬著牙,費力的把兒子的身體擺靠在床頭,用被子護著他的下半身,當她做好一切猛然直起身的時候覺得自己的頭暈了暈,扶住床頭的把手穩住了自己,過了一會她擦了擦臉上累出的汗,她悄悄的呼了口氣。看了看還是閉著眼睛的鍾皓天,鍾媽想了想並沒有什麼事,便打算去廚房做飯。現在的鍾皓天吃的一定得要精細,他以後會長期臥床,□□括約肌會變得不協調,要是不從飲食上調節,那會經常發生便秘之類的,醫生對她說過,最好多吃蔬菜、水果和富含纖維素的食物,不要去依賴藥物。而且也要注意衛生,要是因為著涼之類的引起腹瀉,那她就更遭罪了!鍾媽一直記得很清楚,所以對於這些從不敢怠慢。
看著比起之前形容枯槁時已經好了很多的兒子,鍾媽心裏安慰了不少,準備走出房門。
“你今天去哪了。”鍾皓天聲音沒有音調起伏。
“沒,沒去哪,就,就碰到以前一起跳舞的姐妹,我們聊了一會!”
“哦,聊我癱瘓了,什麼都要你照顧。”
“皓……,真沒有!我知道你不愛我在外麵說道這些,我怎麼會去說嘴呢!”鍾媽被鍾皓天陰陽怪氣的話刺傷過不止一次兩次,但每次都讓她不舒服。每每她想大聲嗬斥,卻每到嘴邊都咽了下去,她怕他又出什麼事,她現在已經經不起他的折騰了!鍾媽想了想還是補充了一句,“皓天啊,你別老是覺得媽媽嫌棄你,你是我兒子,我怎麼會這樣想呢!”
“原來你嫌棄我。嗬。”鍾皓天沒在被子裏的手使勁捏著那雙沒有知覺的腿,用力掐著,可他卻還是沒有任何的感覺。
“皓天啊!”鍾媽覺得她說不明白,這樣的情況她遇到的多了,心裏也不在意了。“我不說了,說不過你,我去做飯了!”索性走了出去,但她想想又不放心還是轉過來囑咐了一句,“有事叫我啊!”
鍾皓天沒有回答,他看著鍾媽毫不留戀的走出門口,手裏的力道慢慢放鬆,嘴角勾出一個嘲諷的笑。
……
窗外的一抹殘陽在窗口微露的薄薄雲層中漸漸下落,柔和的餘暉輕輕地灑在大地上一層一層地給天下萬物著色,臥室裏淺黃色的壁紙照應出深深淺淺的波紋,也在鍾皓天棱角分明的俊美側臉上帶出一大片陰影。
鍾皓天又一次細細打量著這間房間,原本這裏應該是他和真真的愛巢,他記得在他們大床的正對麵放著他和真真最大的結婚照,照片裏的真真是那麼美那麼溫柔,環抱在一起的他們甜蜜又幸福。
是什麼時候這個房間變得連他都不認識的呢?
鍾皓天想不通。
他隻知道在某一天,他和真真的那幅結婚照片被劃碎了,真真失蹤後王秀鸞又過來亂砸了一通,砸碎他為他們特地定做的杯子,甚至把真真的好多東西帶走了,夏友善那個女人搬了進來,這個房間就徹底的改變了,最後那幅照片就徹底不見了蹤影,真真的剩下其他零碎也消失了。
嗬,那時的他怎麼沒有想到呢,現在每每仔細想來,這大概是夏友善那個女人扔掉的吧,那個有著變態的占有欲的女人!
從開始癱瘓之後,鍾皓天每天都會去回想很多事情,每天他都無數次的問自己,他怎麼會把真真弄丟!?
那時候他和真真在一起,那麼多人都不看好他們,但他的真真還是義無返顧的嫁給了他!眼睛失明又怎麼樣,他不在乎!真真說過不悔,她說過她嫁他無怨無悔!他也說他會好好照顧她的!
可是,結婚之後他做了什麼!
真真好心幫自己泡咖啡,結果灑在了圖紙上,他因為公司的事情把失明的她狠狠的說了一通,把她罵哭了,她明明是關心自己好意幫他!
他的公司有困難,是她幫忙修改圖紙才渡過難關,結果他感動過後就因為公司的事情而忘了,直接把她晾在了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