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著山野間的小道,看著身前正在大步前進的熟悉身影,秦慶此刻是一腦袋的懵。
由不得他不懵,因為近日來發生在他身上近乎天翻地覆般的經曆換做誰來都得懵。
今年以天幹地支論是丙辰年,以生肖論是龍年,以曆史意義論是瑉國五年亦或者不被史學界承認的洪憲元年,也就是一九一六年。
可他秦慶是二零一六年的人,除了中間間隔了的一百年是個整數外,他們之間不應該產生任何聯係才對。
事實有時候就是那麼的無稽,難得五一休假在家的他,僅僅隻是因為在睡前看了一個回憶經典影片懷舊視頻,一覺醒來之後,他就跨越了百年時光,成了金陵街頭一個無家可歸的瘦弱乞兒。
他不歧視乞兒這個身份,畢竟有朱洪武這位以乞兒出身登臨帝位的榜樣在,明確的告訴了世人出身決定不了一個人的日後的成就,更何況他還不是真的乞兒。
對於穿越他也並不抗拒,當然了,他也沒辦法抗拒。
他的性格不算樂觀,但適應能力不差,抱著來都來了在想那麼多都是扯淡的心態,沒用兩天他就接受了自己穿越了的事實。
心態轉變過來之後,秦慶當即開始嚐試著融入這個史書裏的混亂時代,感謝實庵先生去年發起的白話文運動,今年已經有不少報刊用白話文報道時事了。
九年製義務教育外加三年高中四年大學的學習生涯還是培養了他一點能力的,最起碼從廢品站撿來的各大報刊用白話文刊登的文章他能看懂。
正當秦慶考慮自己是沉下心苦練繁體字,日後當個周明誠那樣的大文豪,還是響應逸仙先生號召參軍入伍,如方劍雄那般扛槍杆子當大軍閥時,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打破了他的三觀。
接受了那麼多年的牛鬼蛇神都是紙老虎的教育秦慶萬萬沒想到,自己居然會有一天差點被那些紙老虎般的牛鬼蛇神索了命去。
…………
雖然身份是乞兒,但秦慶還真做不出往地上一跪享受嗟來之食的事,可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它餓得慌啊。
作為一個衣著破爛的乞兒,整個金陵城能給他提供的活計就那麼幾個,扛大包的苦力、抬杠的八仙、哭喪的二皮臉,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文人,那是要長褂深衣的,武人,不進兵營扛上槍,都是虛的。
看著自己貼著肋骨的肚皮,扛大包的活計是沒戲了,碼頭上根本不會收他這樣瘦的快脫了人形的勞動力。
至於哭喪,秦慶沒有給自己多認幾個祖宗的打算,到是抬杠的活計可以考慮考慮。
抬一次棺,得到的報酬依主家家境而定,富者好酒好宴,麻衣帶孝,還有豐厚的紅包奉上,貧者也能得飽餐一頓,銅板十數枚。
富貴人家的活計雖然待遇好可他沒門路,窮人家的活計雖然掙得不多,但也能夠讓他積攢前期的起步資金。
秦慶想的很明白,他這種人缺的就是一個起步階段的資金。
夜裏找了口井,咬著牙用冰涼的井水狠狠拾輟了自己一遍,第二天一早晾幹滿是補丁的衲衣,頂著大中午的太陽,秦慶就開始尋摸起了活計。
金陵是個人口大城,每天都在上演著各種生老病死,抬杠的活多,專門以抬杠為生的八仙也不少,可八仙們多數接的是富人家的活計,所以秦慶還是很輕易的混上了幾次窮人家的飽飯。
半拉月,就給他湊齊了置辦一身粗布短打的資金,就在他準備在幹上半個月,把粗布短打換成長袍馬褂的時候,一次本以為平常無奇的抬杠差點要了他的命。
十五月中,天上月滿如盤。
長樂坊劉麻油家老太太今個出殃,秦慶夥著其他七個抬杠的漢子擦著黑在劉麻油家前院裏狼吞虎咽,飯菜不算好,可油水卻足沒墮了主家劉麻油的名號。
窮人家沒講究,肚裏油水就那麼點的抬杠人更是沒講究,加之劉老太太是無病無災走的,若非年齡差了那麼點,都能夠的上喜喪了,所以吃過飯後一眾抬杠人非但沒有麵露哀色,反而有說有笑的。
照理來說一夜應該就這麼過去了,明個一大早抬棺出殃這單活就算是結了,可偏偏事情總是不如人願。
“啊……!”
“救…………”
“奶奶……奶……”
數聲驚慌失措的喊叫聲接連響起,拉起了打破秦慶三觀的序幕,坐在前院侃大山的秦慶等抬杠人,聽到劉家堂屋裏傳來驚慌慘叫聲自然不可能置之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