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幕。遮。”
一段隻剩紊亂呼吸的單調沉默後,顧妍一字一頓地緩緩叫著那個壓在她身上的人。
已把捏著女人下顎的手撐至她臉側的座位上,兩人間支開的些許距離使蘇幕遮能更好的看清顧妍的五官、神情。
她的眉不濃不淡,此時正微微地鎖攏起。
她的眼不大不小,此時正直直地盯向他。
她的鼻不挺不塌,此時正勻勻地呼吸著。
她的唇不厚不薄,此時正緊緊地抿成線。
蘇幕遮的視線,此刻是如此專注地流連在她的臉上,於是下意識地放鬆了壓製的力道,隻用鼻音低低回了個聲,“嗯?”
然後他就看到顧妍的嘴角往兩側牽起好看的弧度,“我想你也該下去了!”
蘇幕遮的身心都還停留在剛嚐玩甜頭的愉悅上,以至某個生機勃勃的部位在猝不及防間受到一記猛擊時,他的表情就像打翻的顏料盤,頓時喜怒哀樂錯雜混亂的有趣。
毫不客氣曲膝上頂的顧妍,再一個使力掙脫便推開了強忍疼痛的蘇幕遮。
出了轎車的門,夜色籠罩下,她朝車內的男人加深了臉上的笑意,眼神和話語卻是如冬夜般寂冷無緒,“蘇少,我能忘記什麼?你又要我記得什麼?”
這一刻的顧妍,若是讓陳豪見著,怕是早就恍然喊出了她的另一個姓氏,另一個名字。
“蘇少,你認錯人了。”看了一眼不遠處拿著飲料不知所措的司機,顧妍轉身離開,“今晚的事我不需要你的道歉,隻要以後……我們再不相見。”
顧妍深信自己離開的步伐很慢很從容,可等她進了電梯後,從電梯如鏡的四壁中她竟隱隱看到一張急切逃離的麵孔。
她的心一沉,悲哀的發現那個男人的話是多麼該死的正確。
不會忘記……你讓她怎麼去忘記!……
那段驚心動魄的逃難經曆中,那樣的麵容,那樣的溫情,那樣的心動,以及……那樣的取舍。
她不知道那短短幾日裏,他是不是真的愛上了她,也許是也許不是。
但無論是愛非愛,最後當她選擇由她做餌時,她竟然一點也不詫異他的“不阻止”,誰讓自小她的教育裏老頭就清楚地告訴過她“任何沒有緣由的美好,都不過是掩人耳目的謊言”。
後來想想,即便自己能在一開始就清楚地知道結局又如何,她還是會幫他,還是會做出那樣的決定。
就像很多人說的,“我對於你,隻是場意外;你對於我,卻是一場愛情。”
無怪愛情與盲目總是那麼的惜惜相應。
初始,她不怨他的“明哲自保”,不怨自己為他留下的大小傷口,隻是怨自己不是他權衡利益後的最終選擇。
然多年後的再遇,她對他更是連這些怨都消了去,畢竟現在之於她而言,那件事,真的隻是件很小很小的小事,且那時她甘她願,與他何錯……
就這樣吧,她認識了一個麵若桃花的舊人便好,無需再認識一個蘇家的小少爺,一次足矣。
而與此同時,緩過疼痛的男人驟然大聲笑了起來,沙啞難聽的笑聲,似哀似狂。
“顧妍,我們一定會再見的,一定會的,我怎麼能允許你忘記我……”他抬臂衡於眼前,後靠著的臉上優美唇型喃喃地張合著,雖看不到他的神情但他那字字句句宛如凝固了空氣的話語卻流溢出了他的“言出必行”。
蘇幕遮,這個留著蘇家血液的男人,無論表麵上如何掩飾,本質上都有著霸道的天性。
就算是巧取就算是豪奪,他要的他一定能得到,就像他如今在蘇家的地位,就像……顧妍!
顧妍沒有聽到那晚蘇幕遮“一定會再見”的肯定言論,於是兩日後李樂的相約,她著實被坐在李樂對麵的蘇幕遮給僵硬了一下往前走的步子,考慮著是不是該在那邊還沒發現她前先火速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