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澤八十七年五月初三,傍晚時分浮雲遊移,天空上漸漸凝聚成烏青厚重的陰霾,嚴嚴遮住了傾斜的淺紅光線,原本清透的屋內亦是一片陰暗,不多時隨著一聲乍然驚響,豆大的雨點紛紛砸下來,讓院子內的剛剛盛開的嬌紅牡丹驟然摧折,好不凋零。
而此時的正屋內,隻聽一聲“嘩啦啦”,上好的茶具皆是滾落在地上,落了個粉碎。
正在院子內急著收幹淨衣服的嬤嬤肩膀一抖,探著腦袋往屋內瞥了一眼,隻是偌大的華貴屏風擋著,是什麼也瞧不見。
不過,嬤嬤心裏清楚,怕是大少奶奶又在發脾氣了,畢竟這已經是不是第一次了……
收好衣物的嬤嬤隻能掩下無奈的眼神,回了自己屋子。
暴雨還在肆虐嬌柔的花瓣,屋裏的斥責聲也是一聲勝過一聲,甚至傳出來了甩巴掌的聲音。恰好這巴掌聲讓匆匆進來的兩個男子聽見,前麵身著華貴衣衫的男子頓下腳步,蹙了蹙眉頭,泛出一臉的厭惡之色,欲要轉身離開。
“少爺,你已經五日不曾回來了。”
聞言,男子生生停下腳步,在原地徘徊了起來,又聽到屋內的一聲叱喝,男子終是硬著頭皮走進屋內,清眸掃過地上的一片狼藉,再看到跪在碎瓷片上滿含淚珠的念寒,眸中閃過濃濃的陰霾,出口也是七分冷意,
“向東,給我準備筆墨。這般狠辣的女子我消受不起!”
小廝向東詫異的瞧著主子堅定的側臉,不自覺的看了一眼少奶奶瞪圓的眉目,腳下的步子根本移不開。
男子見此,微微側頭再次冷斥,“站在原地做什麼,還不快去!”
小廝終是低著頭,小跑著去了側屋。
“蘇和玉!你這是做什麼!?”站在屋內中間的女子便是蘇家的大少奶奶,也是盛朝最尊貴的昭華公主,她眉眼間盡顯傲然之氣,不可置信的看著麵前溫雅的男子。
蘇和玉漣漣一笑,直言道出:“自然是休了你。”
“你!你……你怎麼敢,你這是違抗聖旨……”君依安單手指著蘇和玉,咬牙切齒的擠出蹩腳的威脅,還未說完,隻覺小腹一痛,她忙捂住微微凸出的小腹,語氣依舊傲慢,“蘇和玉,我還懷著你的孩子,你不能休我!”
小廝向東已經把筆紙拿過來,蘇和玉看都不看君依安,抽過筆紙,來到案幾旁瀟灑把這一年的憤怒,不甘全部揮灑在宣紙上,休書一氣嗬成,毫無猶豫。
君依安自是不肯,走過來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可是男子此時心中已定,怎容她半途阻攔,於是左臂用力一揮,把女子甩了出去。
“呃”女子腳下不穩,直直摔在了地上,雖然剛才已經下意識的保護自己的小腹,可還是感覺到了幾分墜痛,女子奮力捂著肚子,揪著臉,“痛!痛……”
可惜,在蘇和玉腦海裏,這副場景已經不知道上演了多少次,所以隻當作是她故伎重演,冷冷一笑,“別裝了!君依安,就算是皇上今日來問罪,我蘇和玉也絕不回頭!”右手一揮,把休書扔在了君依安的身旁。
再加上那張君依安傲然的五官,蘇和玉已經厭惡至極,不再看她一眼,就大步而去。
君依安奮力捂著肚子,額頭冒著冷汗,扭身試圖喚蘇和玉回來,可是她虛弱的嬌聲隻能縈繞在雨聲中,視線中那道再也熟悉不過的白影逐漸消失在雨幕之中。
“救我,孩子……我的孩子……”君依安能夠清楚的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從自己小腹漸漸流失,她顫著手伸到摸到裙擺,手指觸到溫熱的觸感,猛地縮回來,目光瞧見的全是鮮豔的紅色,“孩子……孩子……念寒,念寒快去叫大夫!”
當君依安向念寒看去時,才發現念寒死死的盯著自己,那眼神讓人不寒而栗。
念寒緩緩勾起嘴唇,從碎瓷片中顫著站起來,裙擺上皆是朵朵豔麗紅梅,“君依安,你如今是沒人要的下堂公主,憑什麼來指使我!”
隻見念寒一步步走過來,眼中的恨意難以掩飾,走近一臉慘白的君依安,念寒仰頭一笑,一把抓住君依安,“以為自己是無人不寵的公主又怎麼樣!今日我就讓你嚐嚐鑽心蝕骨之痛。”
念寒反手拎著君依安,不顧地上徐徐綻放的嬌紅花朵,把君依安甩到那片沾有點點血跡的瓷片上。
“啊!”君依安驚呼一聲,那種密密綿綿的刺痛,仿若細針淩厲的紮進身體裏,隻要自己每動一下就是牽引著全身顫抖,這種痛果然刺骨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