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每當他一個人獨處的時候思緒就會飄得很遠,究竟遠到哪兒其實他也不清楚,隻知道很飄忽。
飄忽得不可捉摸,甚至無跡可尋。
還好,工作和女兒填滿了他生活的大部分時間,所以他並沒有太多時間放/縱自己的思緒。
記得有一次,午夜深深,於安娜忽然從夢中醒來,問他:“睿,這樣的生活,你快樂嗎?”
無從判斷妻子所說的快樂究竟指的是什麼,所以他無法回答,隻能假裝已睡。
爾後,他聽到身後傳來一聲輕輕的歎息:
“我知道自己給不了你幸福,但我希望能讓你快樂。睿,我們要個孩子吧。有了孩子你或許會快樂些。”
“好,我們要個孩子。”
楊睿清清楚楚記得那是自己第一次明確肯定要不要孩子這回事,至今他仍然弄不明白當晚自己怎麼會答應,或許真是於安娜的最後一句觸動了他吧。的確,有了得來不易的小憶蘇之後他的生活似乎是要明朗歡快很多,可是隻有他自己和老天知道,他的心缺了一塊——
永永遠遠也補不回來。
眼前純淨透明的藍色又讓他想起冰島的藍湖藍天,累積克製得太久的思念像潮水一樣湧來,無聲無息。
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
楊憶蘇遠遠瞧見父親好像並沒注意自己正悄悄沿著湖岸去到湖對麵看那隻有彩色羽毛的鳥兒,一抹得意的笑容浮上臉頰,她邁開步伐,一路小跑,終於在氣喘籲籲就要呼吸不過來的時候跑到湖的對麵。站在這邊看,對麵的父親已經縮成一個小圓點。她瞅著那隻色澤豔麗的鳥兒,躡手躡腳的走過去,哪知還沒等到她靠近,鳥兒就敏銳發現,振翅飛進湖後麵稀稀疏疏的樹林裏。
遺憾的噘起紅嘟嘟的小嘴,她往樹林方向走了幾步,但最終沒敢進去。
懊惱之際,一抹秀雅靈動的白色身影從林蔭小道上走了出來,看到裏在原地的小憶蘇,身影停住。
“Hi,Are/you/Chinese?”
憶蘇見這個黑頭發黑眼睛的女人對自己微笑,忍不住露出個甜甜的笑。
“Yes。”身著白色流蘇棉布長裙的女人蹲下,從眼前這個小女孩身上似乎能看到幾抹熟悉的影子:
“Would/you/like/tell/me/your/name?”
“你可以跟我說中文,我會。”憶蘇點頭,禮貌道:“我英文名叫Sue,中文名字是憶蘇,楊憶蘇。”
明若秋水般的瞳孔霎時氤上一層霧靄,白裙女人良久沒言語,隻是一動不動凝向眼前的小女孩。
靜靜看了她片刻,憶蘇又道:“Aunt,你流眼淚,anything/unhapp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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