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佑三年,仲夏深夜,申國皇宮禦書房。

當德佑帝慕容宣齊將手中吏部尚書彈劾京府衙門辦案不利,以至多起大案懸而未斷的奏折摔於地上,發出清脆響亮的一聲時,柔柳皇後葉藍依正在和手中的龍鳳繡枕做最後的奮戰,辛苦了一個月終於便要繡好,柔柳皇後心裏偷著樂,這次,看那男人還有何話說了。

因精神太過集中,當那聲不太響亮卻在寂靜中異常清晰的聲音響起時,拈針的手一抖,針入食指,一滴血便染上了龍晴。

將手指放入口中吮著,葉藍依抬頭衝著慕容宣齊怒目,繡了一個月,手指上不知紮了多少針,卻一滴也未沾染上繡枕,到了最後關鍵處,偏偏被他擾得髒了繡麵。

慕容宣齊見皇後終於抬頭看他,俊美無暇的臉上便綻出一朵花,涎著笑靠了過來,挨在葉藍依身旁,從她口中奪過被針刺出血珠的手指放在唇邊輕吮。

“是何事讓皇上煩心?”皇後就是皇後,母儀天下的風範,哪怕是心裏對慕容宣齊很是不滿,臉上依舊是為人妻的本份,淡定從容地想為夫君排憂。

“唉……”,聽問,慕容宣齊幽幽一歎,卻是欣喜,暗暗為這辦案不利的京兆尹記上一功,麵上卻愁苦道:“自半年前,上任京兆尹告老還鄉,這新任的京兆尹上任,半年來京城治安混亂,盜賊橫行,多件大案懸而未決,以至吏部尚書上折子彈劾京兆府,若是再無改善,朕也隻能辦這新任京兆尹一個查案不利的罪了。”

葉藍依不著痕跡地將手從慕容宣齊的口中抽回,繼續繡她未繡完的繡枕,並偷偷將慕容宣齊臉上的失望看在眼裏。

“皇後怎麼說?”手中柔荑不在,慕容宣齊的手慣性地在半空中停了片刻,便轉身搭在葉藍依的肩上,輕緩地揉捏,力度適中,指法溫柔,一見便知是經驗老道。

葉藍依有些發酸的背被他這一揉一捏,愜意的渾身舒懶,有些昏昏欲睡,目光無意中掃向手中的繡枕,精神一振,輕輕將慕容宣齊推開,暗道:險些上了他當。

“皇上乃一國之君,自古嬪妃不得參與朝政,這等事,皇上自己拿主意就是。”說完又埋頭舉針,並刻意將針尖向外,針針刺向一旁的慕容宣齊,躲閃幾次之後,發現針尖在葉藍依的手中,如長了眼般的如影隨形,無奈之下,慕容宣齊隻好退到安全範圍之外。

“沒有皇後在旁提點,朕做事都失了方寸。”慕容宣齊自覺自己臉皮的厚度在娶了皇後這三年中,愈發的厚了。

葉藍依幾不可聞的輕嗤,“皇上過獎了,臣妾隻是個連繡功都不如人的‘閑’後,怎敢當皇上如此重用。”葉藍依刻意加重‘閑’字完,便接著忙手中的繡枕,染血的部分,被她用黑色的繡線遮蓋,卻還是透出淡淡的血色來,不知能否清洗得掉。

慕容宣齊懊惱歎息,若再給他一次從頭來過的機會,他發誓定不會說出當日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