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無需英雄
“嶽先生，今年我能不能做你的研究生？”
嶽鵬舉抱著一堆金宋關係史資料，低著頭隨意地在教學樓裏溜達，一個金發碧眼的學生忐忑不安地擋住他的去路。
嶽鵬舉也不惱。
他在所有外交係的先生中是最和藹可親的一個，其他先生即便總保持彬彬有禮，但也無法做到他這般的如沐春風，一直消除不了身上帶的那股子傲氣。
“徐天，你的語言關過不了，就無法入籍，做我的研究生沒什麼用的。”
嶽鵬舉笑著摸了摸那女孩子的長發，“去加入個語言班好好學一學，聽話。”
看著學生很不高興地走開，嶽鵬舉歎氣，他也很不高興——政事堂已經批準了金朝並入我大宋的提案，官家也下旨同意。
從明年開始，金將作為大宋的少數民族自治區存在，他研究金宋關係，研究了十年之久，以後恐怕再無用武之地。
正好聽見學校裏有幾個學生在演講，他便溜達過去聽了聽，是說要保護少數民族文化的，就在一樓東側的教室。
看著這些學生，他又不免想到自己初來京師大學堂的時候。
那一年，他才十三歲。
是個初春時節，他跟著師父周同，一步步往京師大學堂相州分院走去，今年分院隻收三十個學生，聽師父說，報考的竟然有四百九十多人。
他多少有點兒惴惴不安。
騎射方麵，他很有自信，文史也應該能夠過關，就是他選讀將科，聽說還要加考一門‘思想政治’……
他以前在家鄉的時候，書院裏根本沒有係統講過這門課，還是後來師父給他找了些資料，讓他自學，如今真是一點兒把握也沒有。
周同牽著他的手，一步步走到分院校門口附近，看到並不算很高大顯眼的大門，嶽鵬舉的心才靜下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也許是大學堂的學生在重災區辛苦整整一個月，挽救了數千人性命的時候，也許是三年前，大學堂的學生自動自發組成義軍，抵擋金劫掠邊鎮的時候，大學堂包括各地所有分院門前的青石小路上麵，就再也沒有車轎，凡是來這兒的學生或者參觀者，會自動自發下馬下車下轎。
他也很想成為這所大學堂中的一員。
很想，很想。
甚至看到那塊兒由曆史上唯一一位仁宗皇帝親筆所題的門匾，心裏就一片熱辣辣。
收拾心情，進入考場，他的考場在一樓東麵的教室，拿著準考證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就看見正前方的牆上掛著一張很漂亮的畫像。
那是京師大學堂的創建者，也是京師大學堂曆史上第一位女性校長的畫像，畫中的少女隻有二十歲左右，五官秀麗，青春洋溢，聽說這幅畫是蘇先生的自畫像，自己對著鏡子畫出來的，也是唯一流傳至今的一幅。
監考的先生發了試卷。
嶽鵬舉把心思收回來，認認真真地答題，他覺得自己如有神助，考得很不錯，果然順順利利地考入大學堂的將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