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少年吃著烤肉唱著歌的時候卻沒察覺到有一道身影忽然出現在自己的身旁。
那一道,白色身影如夢如幻如泡影,卻又真實的出現在他的麵前。
三千一聲怪叫,扔掉了手中的烤肉,看似滑稽的麵部表情之下有的卻隻是震驚以及恐懼。
這座迷宮出現在他的夢裏已經很多年了,在這裏他見過各種奇特詭異的生物,可是唯獨沒有見過人。
所以當這個身影出現在他的麵前時,少年的第一感覺是警惕,警惕到恐懼,可是緊接著便是激動。
“你是誰?”毫無創意的問句開頭加上對方短暫的沉默讓氣氛一度十分尷尬。
那道身影就隻是那麼看著他,仿佛在看稀世的珍寶,不知為何三千從那一雙眼睛裏看到了敬畏,雖然那人周身彌漫著一股無法穿透的迷霧,遮掩著他的身形。
隻是那人發出的撕心裂肺的呼喊讓少年的眼睛不自覺的濕潤。
那像是在歡呼,像是在慶幸。
於是他朝著少年緩緩地跪了下去。
當他跪下去之後,三千的腦子裏突然出現一個畫麵。
畫麵裏有一個人嬰兒尚在繈褓,被一個美到極致的女人抱在懷裏,女人溫柔地看著他。
“母親……”不知為何三千卻是說出了這一句話。
女子身旁站立著的是一個男人,男人頭戴華冠,不怒自威,此際卻是溫柔地看著女人與孩子。
他伸出手來,女子把手搭在了上麵,兩人一步一步拾級而上。
台階很長,很高,當他們終於登上去,回頭再看時,這天地仿佛都在他們的腳下。
“吾皇……”
低頭看,
那台階之下,猶如眾生拜天,山呼吾皇,男人嘴角輕揚,卻仍是冷峻而威嚴。
“平身!”
聲音如雷,春雷乍起而萬物複蘇。
那黑壓壓烏泱泱地一片從地上爬起,目露尊敬與狂熱。
“吾兒,從此你便是這裏的王,他們的命都將屬於你,他們的命因你生而生,因你死而死,你榮他們榮,你辱他們死。”
男人卻是被一旁的女人瞪了一眼,“吾兒才多大,你說這些他能聽懂嗎?你這麼教兒子,估計會教出一個昏君。”
男人卻隻是笑。
……
“噗!”
陳三千突然吐了一口鮮血,一種難以言說的莫名悲傷湧入心頭,像是天下的孤獨化作了一樽濁酒,一口飲下之後,天地皆悲傷得無法呼吸。
與此同時迷宮當中的那道影子竟也突然變得更加虛幻起來,像是有什麼東西發出了巨大的吸力想要將他吞噬。
這邊剛剛擺脫那股吸力卻又被一道道不知從哪裏來的鎖鏈糾纏,團團圍住,將那身影拉扯回一個不知何處的地方,囚禁。
山間長棚之下,古老頭神色萎靡,阿瞞守在他身後,那張臉上無有悲喜。
“恨嗎?”他問。
像是問自己,又像是在問那位氣息奄奄的自家先生。
一道白光從不知幾多遠的星辰映照在古老頭身上,一道肉眼可見的白色小人鑽入他的那副身體當中。
與此同時,老人緊閉的雙眼緩緩睜開,氣息也漸漸平複。
“阿瞞,你來到這個村子多久了?”古老頭沒有起身。
阿瞞又恢複了吊兒郎當的模樣,“先生,您糊塗了?我是你撿來的,你說我來了多久了?”
古老頭撚了撚須,裝模作樣的掐指一算,一種老神仙的模樣,“已經三十年了。”
阿瞞看著老頭這副矯情造作的模樣恨不得是給他一頓暴揍,可是為了證明當初老頭子的那個預言是個錯誤,為了證明一次他是錯的,阿瞞還是很有修養的斂去了那份暴虐的情緒,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嗯嗯,您老人家說的對。”
“阿瞞。”老頭起身看著他,突然說道。
“嗯?”阿瞞抬頭。
“明天宜出行,不如,你明天離開這裏吧。”古老頭說道。
“行啊,我明天就走。”阿瞞毫不在意地說道。
“我是認真的。”古老頭難得正經一次。
阿瞞身影一頓,這是老頭子第一次那麼認真的對他說話,他停了一會,沒有嬉皮笑臉,隻是像一個跟父親強嘴的孩子,不願意認輸似的回道:“我也是認真的。”
聲音嗡嗡,聽不真切。
無數次他曾跟先生提過想要出山的想法,可是先生不許,那麼他便隻能藏在這山中,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三十年,這三十年他沒有踏出過這座山一步,隻因先生一句不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