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番外(1 / 3)

他站在電梯裏,手掌在大理石上摸索,手指觸及按鍵板,由下往上,寸寸上移,輕按下一個按鍵。

安靜。心中默數著。

“叮”,門應聲滑開,黑色的導盲杖探了出去。耳邊聲響漸起,他聽著,辨認著,徑直走出了正門。

“Président,ici,s’il

vous

pla?t.”等候在外的司機打開了車門。他坐了進去,車門合上,隔絕了周遭的喧鬧。

車子在路上穩當前行。來自魁北克的司機操著濃厚的法語問了幾句,他隨意應答著,靠在靠背上,輕闔上眼。

車子駛入庭院,在樓前停下。徐媽開了門“少爺,回來了。”

他走進大廳,側耳細聽,沒有聽到她細柔的聲音,回過頭問“徐媽,憶童呢?”

“嗬嗬,在廚房裏忙活著呢。”

他略為意外地抬抬眉梢,往廚房走去,剛到門口,便聞到了一縷香味,聽到鍋碗瓢盆的清脆碰撞聲。

“憶童。”他向前伸出手,下一秒,掌心裏便傳來了她柔軟的溫度。

他握緊她的手,將她拉到自己胸前,聽她興奮地說“你回來了。我正在煲湯呢!再等一會就行了。你先出去坐著吧。”

“好。”他揚著笑,微微低下頭,待臉上印上她輕柔的一吻,才轉身走出廚房。

當憶童把湯端上來,整個飯廳都溢著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味。她為他盛了一碗,把湯勺放到他手中,叮囑著“小心燙。”

他嚐了一小口,抿唇細細品味。知道此刻她肯定是頗為緊張地等著自己的評價,他卻故意久久沉默。

憶童終於按捺不住了“味道如何?好不好?”

他輕笑著點頭“很好。”

他聽到她大大鬆了一口氣似地歎喟,隨即便咯咯地得意笑著。

帶著一身暖潤的氣息走出浴室,他用毛巾擦拭著頭發,緩步走進書房,輕喚一聲“憶童?”

沒有回應。

慢慢走向書桌的方向,他伸手摸探,碰到了憶童細細的手腕,“憶童?睡著了?”

伏趴在桌麵上的憶童闔著眼,手肘下墊著看了一半的資料。

他俯身將她抱起,走向臥室。當膝蓋碰到床沿,他彎身把她輕放在床上時,憶童恍恍惚惚地睜開了眼“司廷?”

“嗯。”他輕聲應著,在她身邊坐下。

“我剛睡著了?哎呀,我還沒把資料看完!別人還等著我傳真過去呢,我得。。。。。。”憶童說著急忙坐了起來。

他握著她的肩膀將她按下,揉揉她的發頂“明天再看。現在好好睡覺。”

“可是。。。。。。”

“噓。”他低下頭,想吻住她,不讓她說話,唇卻落在了她俏挺的鼻子上。

憶童一怔,嗯哼一聲,暖暖的氣息拂在他的耳畔。他的唇順著她的鼻尖滑下至唇瓣,含著她的輕呼,將她柔細的身子完全鎖在自己懷中。

“嗯,司廷。。。。。。”憶童含糊地喃語,偏過頭,卻躲不開他如影相隨的親吻,隻好抬手擋在他唇上“明、明天,是該去檢查了吧。。。。。。”

他頓了幾秒,輕咬她的指尖,應道“嗯,是的。”

“那我和你一起去。。。。。。”

“好。”他伸手扯過身側的被子,將它蓋到兩人身上,“睡吧。”

她像隻慵倦的小貓般,蜷縮在他的臂彎中,臉頰貼著他心髒搏動之處,肌膚的暖意熨燙著彼此。

他聞著她細細的鼻息,腦海裏勾畫出她此刻恬靜的睡顏,心頭蕩過無聲歎息。

她就在自己懷中,心底卻陣陣空蕩與不安,隻因他聽得見,觸得著,卻看不到了。

在那欲置他於死地的爆炸中,華叔斷了腿,他失明了,梵氏亦傾頹過半。黑豹萬沒想到這皆源於自己過往所造的孽,悔咎之餘便將梵氏遷至加拿大,一是為了醫治他的雙眼,二是全麵收縮梵氏勢力。梵氏逐步漸退,改道,作為梵氏加拿大總部的總裁,他為了使梵氏成為真正意義上的合法企業,付出了極大代價。如今的梵氏,不複當初的翻手為天、覆手為雨,他亦隻是普通的商人而已。

兩年了,從他得知自己失明的那一刻起,他便決定了放棄。他已身處黑暗,還能給予她什麼?即使思念煎熬,痛徹難眠,也惟有咬牙挺過。

在他萬念俱灰的時候,她卻出現了。

那天,當他按約定時間坐在眼科診室,醫生卻不見蹤影。

他在一室寂靜中等待著。

門被推開,腳步聲漸進,呼吸急促可聞。

“Doctor

Green?”他不太確定地問。

來人沒有回答,他微微挑起了眉,側耳細聽。

一隻手撫上他的臉。

忽如其來的碰觸讓他下意識地猛一揮手,將那手擋下。

“Who are

you?”他眉頭緊鎖,語氣警惕。

依然沒有回應,哭泣聲卻逐漸清晰。

他的心在刹那間揪緊,周遭的氣息團團緊縮向他襲來。

頃刻,他伸手向前,觸到了她滿臉的淚,炙燙著指尖。

她緊緊握著他的手置於胸前,望著他沒有焦距的黑眸,泣不成聲。

他愛她至深,生命相托,她愛他至切,不離不棄。

上蒼至此仍對他有所眷顧,讓她相伴身邊,卻也肆意捉弄,教殘石去與碧玉相伴。

爆炸使他的視神經,□□嚴重受損,經過兩年的治療也不見好轉。視神經纖維不痊愈,□□移植手術就無法進行。醫生雖然沒有宣判無可救治,但也沒有樂觀表態。

如果沒有她,就這樣終其一生,他也無所謂了,看了太多,真的累了。

然而,她還在,在眼前,在心底。他想看著她、護著她,直到終老。隻是,是否已無能為力?

“刷”地一聲,窗簾被拉開,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玻灑進屋內,映出暖意。

她將窗簾的搭扣係好,小跑到床邊,棉拖鞋嗒嗒地輕敲地板。在床沿旁蹲下,她雙手墊著下巴,趴在被褥上看他,手指撥開他鬢邊的黑發。

梵司廷頭一偏,緩緩睜開了眼。

她把臉湊近,鼻間盡是他的氣息。她在他唇上輕吻一下,笑道“起床了。”

梵司廷從被子中探出手,摸上她的發頂,輕揉“怎麼不多睡一會?你最近挺忙的。”

頭發被他揉得亂蓬蓬的,她嘟嘟嘴,將他的手拉下,把玩著他的長指,自己的手在他厚實的掌心中顯得分外細柔“不睡了,陪你去醫院。”她拉著他的手臂,欲將他拉起來“起——床,嗯,你好重。。。。。。”

梵司廷笑笑,大掌順著她的手臂往上,輕扣在她腦後將她拉近,貼著她的唇喃喃“嗯,是你力氣太小。。。。。。”

梵司廷在暗室裏接受檢查,她在門外的長凳上坐著等。

白大褂的衣角從她跟前晃過,幾步後便又退了回來。“淩小姐?”

她聞聲抬頭,看到了年輕醫生俯下的臉“君醫生。”

她正欲起身,他作勢讓她坐著,自己在她身邊坐下,“陪梵先生來檢查?”

看到她點頭,他又問“上次的檢查情況,Theodore怎麼說?”

她微微歎氣,搖了搖頭。君晉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神經自愈確實是要花很長時間,急不來的。”

她垂眼掩去眸中的憂慮“嗯,我知道。”

兩人靜坐了一會,她問“君醫生今天沒有病人?”君晉靠向椅背,稍誇張地歎歎氣,笑著搖頭“沒有那就最好不過了。隻是事與願違啊。剛做了個手術,暫休一會,過會兒還有兩個病人。”

“醫生。。。。。。都這麼辛苦嗎?”

君晉聳聳肩“不全是,但這個不是輕鬆的差事。”

看著他白大褂口袋上掛著的銘牌,她眼裏有幾分敬意。君晉是這醫院少有的華裔,之前曾是眼科醫療領域泰鬥Theodore的得意門生,雖年輕卻在眼科部頗有威望。她向來敬重奮發有為的人,在醫院一來二往中與健談的他便熟稔了起來。

“對了。”君晉忽然想起了什麼,“上次你說想采訪Adeline的事,我跟她說了,她同意了。”

“真的嗎?”她掩不住臉上的欣喜,眼睛一亮,興奮地拍了拍掌心“她同意了?太好了!太感謝你了!”Adeline是在加拿大名氣頗大,風頭正盛的華裔畫家,但行事低調,特立獨行,常有欲采訪者被拒之門外。她正犯難呢,不料碰巧君晉是她的好朋友,他說願意幫忙,結果,Adeline就給了他這個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