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童沒想到他這樣會問,心中也沒有作出任何判斷,自然無法回答,隻怔怔地與他對視。
“不相信,是嗎?”麵對她的沉默,他語氣竟異常的冰冷,“你怎麼會相信我們這行的人呢?
“我,我沒有這樣說。。。。。。”
“但是你心裏是這樣想的,是吧?”他逼近她,渾身透著令憶童悚然的寒意,“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這是我們的行規,你是知道的。。。。。。。然後,你爸爸讓你遠離我這個危險人物是嗎?”
帶刺含諷的話語,難以捉摸的冷漠,讓憶童瞪大了雙眼,像看著一個完全陌生的人一樣望著他冷冰冰的臉。
眼前的這個人還是她認識的梵司廷嗎?
憶童下意識地往沙發深處挪去,欲避開他的接近。
她自我防備的舉動刺激了他。
“可是,我不想放手!”他雙手扣緊她的肩,臉突然湊近,唇直襲向她的。
憶童猛然抬手用力抵在他胸前,頭撇向一邊,驚叫一聲“梵司廷!”
這麼一聲叫喊,讓他停下了動作。
他看著她的雙眸,那其中的惶恐讓他的心倏地揪緊。
他在幹什麼?他說了什麼?
這些天來壓抑到極限的怨鬱讓他心亂如麻,卻找不到缺口來宣泄。與敵手明爭暗鬥的疲憊,對她與寧楓親密接觸的妒嫉,寧楓下的“戰貼”,尤其是她的質問與懷疑,讓他難以承受。
他在心中自責,口口聲聲說不會傷害她,那他現在的所作所為又算是什麼?
“對不起。”梵司廷鬆開手,聲音沙啞地道歉。
憶童漸漸緩過氣,依然縮著身子,望著他一臉的懊惱,不吭聲。
兩人都緘默著,然而各自的內心都不平靜。
梵司廷歎氣,凝視她的目光恢複往昔的柔和“憶童,我不在乎別人是否相信我,可是,我在乎你的想法,很在乎。。。。。。”
憶童張張嘴,又合上,望著眼前深幽的雙眼數秒——那有太多自己讀不懂摸不透的東西——點點頭“我知道了。”
她站起,小聲道別“我走了,再見。”
她轉身離去,他頹然坐在沙發上,無力地閉上眼。
憶童走出大廈的門口,來到它對麵的小廣場,在長椅上坐下。
行人來來往往,步履匆匆,在她眼前掠過。她想起,他曾陪她這樣坐著,看著過往路人,聽她發的牢騷。
她知道,他是個承載著過多責任的人,所謂的自由,所謂的追求,在責任的麵前顯得那麼的渺小,微不足道。對於這樣的人難免會懷惻隱之心。
但是,如果他因為責任而傷害別人,於情於理,都難以原諒。
臨近傍晚,寒意雖不滲骨,卻也風瑟瑟。天空尚未暈染夜色,路燈就亮起來了,自然也顯不出它的光芒。
憶童搓搓手,嗬了口氣。
她坐了很久,想了很久。
雖然她從不認為在兩難的處境中,選擇逃避更為明智,但是此刻她卻希望有個逃避的好辦法。
忽然想到了什麼,她從錢包裏掏出一枚硬幣,自言自語“正麵相信,反麵不信。”
纖指輕彈,銀色硬幣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旋轉著落在掌心。
梵司廷走進電梯,按下按鈕。
他的心情依然低落,腦海中不斷晃過憶童帶著質問與驚惶的眼。第一次有這麼深的無力感,第一次那麼痛恨自己扮演的角色。
是太過強求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了吧?可要他放棄,卻是一千一萬個不願意。
他該怎麼辦。。。。。。
“叮”的一聲響,電梯門打開了。梵司廷正欲跨出去的腳步,在看到等候在電梯前的人時,瞬時停了下來。
“憶童?你怎麼。。。。。。”她不是走了嗎?
憶童亦驚訝地看著他。接待員讓她直接上去找他,正等著電梯呢,沒想到他碰巧也下來了。
在他訝異的注視下,她走進電梯,望著他,微笑“我相信你。”
她手裏攥著那枚硬幣。
當它落下,向上的是反麵,但她選擇了它落下前,心裏希望的那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