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逐漸平複了一切，知道他覺得沒那麼難過了，眼淚也不再流了，情緒慢慢地收斂回去。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知道他覺得可以停下來了為止。他抱住自己，好像這樣可以溫暖一點。
已經無法挽回了。
他剛才就懂了，長長呼出一口氣，再慢慢地站起來。
林莫覺得有些累，但他不能休息，也無法休息，他根本不能讓他自己放鬆，他走到衛生間，想要洗一下臉。
“……”
林莫幾乎隻是下意識的轉過頭，那一刻他想要尖叫卻深深止住了，他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不讓自己喊出來。衛生間的窗戶正對著前麵那家人的衛生間。對方的衛生間裏有一大麵鏡子，鏡子裏頭所映照出來的景象，是一大片的紅色。
橘暖的燈光下，雪白的牆上是淋漓的紅豔，男子舉起了手中的菜刀，狠狠落下，濺起一大片血色，從這邊看見的並不清楚，隻瞧見男子的腳下那挪動著的暗紅色。
男子的臉上塗上了血紅，像是沉浸在其中不能自拔的興奮，在布滿血紅的臉上，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珠幾乎要凸出來——你問他為什麼看得那麼清楚，是因為男子轉過了頭，保持著那詭異的神情盯著前方。林莫覺得那是在看他。
林莫幾乎快要摔倒般地退出了衛生間，他覺得恐懼，或許說還有他所不知道的奇妙情緒湧上喉間，壓抑住他的聲帶。
他現在所在乎的並非是對方的殘暴，而是對方是否回來殺死他。
無法顧及其他，或是不去在意。
在這場瘋狂中容不得善良與仁慈，那是食物。冷漠，是最低的底線。
林莫縮起身體坐在沙發上，眼前是一把水果刀。他想，這樣至少發生什麼事的時候可以有個保證。林莫死死盯著眼前的水果刀，刀麵上反射出的，是他蒼白的臉。
有一種饑餓感漫布開來，連同他喉間的情緒一起混合，像是什麼涼涼的東西噎在那裏，腹中好像攪在一起一樣。
“咕……”
他餓了。林莫低下頭，好想吃東西。林莫又抬起頭，環顧了一下四周，眼前的食物——隻有少年的屍體。他好餓，林莫又想起之前的事情，可他連惡心的心情都沒有了。
他好餓，可是不想吃。林莫抱膝團坐，執著地不去行動，堅持又有什麼用呢？肉放久了就不好吃了，他的心裏有個聲音在低鳴，可是，怎麼能，怎麼能？又有個聲音在反駁著什麼。
似乎過了很久，也許沒過多久，他不知道。林莫覺得他有些頭暈，餓得更厲害了，眼前的刀光在他眼前晃來晃去，讓他覺得很不舒服。
真的，不吃麼？迷糊中有誰在低喃。要為了這無聊的執著而死麼？
才不是，想要……活下去。那為什麼，不吃呢？……
林莫突然醒了過了，機械般地轉過頭，少年的屍體仍舊在那裏。他站起來，拿起水果刀，坐在少年的屍體旁，眼神茫然。
他沉默地坐了一會兒，舉起刀，劃過少年的手臂，因為時間的關係，並沒有多少血流出。林莫盯著自己剛才劃下的傷口，啪嗒，淚水摔落在地板上，他開始流出眼淚，越流越多。林莫覺得他今天已經哭得夠多了。林莫眼神空洞地割下一塊肉，暗沉的肉塊上滴上他的眼淚，看著手上的肉，他哭得更凶了。
林莫一邊顫抖著將肉塊靠近嘴邊，一邊猶豫。
“嘔……”
剛將肉塊放入嘴中，他忍不住吐了出來，看著他吐出來的肉塊，他頓了一下，又塞入口中。
人肉的味道，一點都不好。
林莫機械般地用手中的刀割下少年的肉，一邊往嘴裏塞一邊吐，眼淚混合著滴在上麵送入口中，帶著幾絲鹹味。
林莫覺得自己瘋了。
他好像站在電視看恐怖片一樣看著自己幹著他從未想過的事情，沒有推動，沒有阻止，冷漠旁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