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郎對十三娘的眼淚也無動於衷。
十三娘就知道這招不好使,至少對陳大郎不好使,故而退回了她母親身邊。
“後天早上走,三嬸。”陳大郎反複強調一句,“您的東西收拾好。”
陳三太太沒有回答他,帶著怒意離開了正院,回了他們的客房。
直到晚膳,陳三太太都沒有過來。
景氏派人送飯菜去了後院。
“親家太太在哭呢。”丫鬟偷偷告訴景氏。
景氏沒說什麼,更沒有驚動陳七娘和陳大郎,任由陳三太太去哭。
淩青菀等人,則坐著聊天,聊了很多事,就一直聊到了晚膳時辰。
大家重新坐席,用了晚膳。
晚膳後,天全部黑了。
華燈初上,庭院沉浸如水,牆角徹夜嘶鳴的蛩,已經不知去向,初冬的夜景有點蕭條孤寂。
十月初一,沒有月色,屋子裏燈火將淡柔的橘光映照到了庭院,庭院的樹木沐浴在燈光裏,舒展虯枝,似鬼魅亂舞。
“......什麼時候去上任?”陳大郎聽說淩青城去杭州任知府的事已經恩準了,他可以擇日上任,不由狂喜。
陳家就缺這樣可靠的姻親!
淩青城去杭州做知府,以後可能回京任高官,他就是陳家的依靠。
淩青菀瞧著陳大郎的興奮,也與有榮焉。
“還沒有確定。”淩青城道,“這個要聽我姨父的安排,他說想讓我盡快走。可是,七娘她......”
陳七娘的孩子在肚子裏,已經有八個多月了,還有半個多月的時間就要臨盤。
淩青菀知道她哥哥想看孩子出世,再去上任。頭一回為人父,這種心情是激動又熱枕的。
“不用擔心我,娘和菀兒不是在家麼?”陳七娘笑著打斷了淩青城的話,“你的前途要緊。”
淩青菀覺得她大嫂這話不錯,大哥的前途的確最要緊。他的前途,關乎陳七娘和孩子們以後的富貴,關乎他們一族的未來。
“聽你姨父的安排。”淩青菀聽到她母親也開口道,語氣裏頗有幾分愉悅,“早些走、晚些走是一樣的。等你安定好了,我們和七娘就要過去。”
眾人都笑了。
每個人臉上,都有幾分舒暢淋漓。
說了片刻的話,眾人各自回房歇息。
淩青菀躺在床上,想到方才那一幕幕,甚至十三娘哭鬧那一幕,也不覺得煩惱,竟有幾分趣味。
生活不就是這樣嗎?
她喜歡活生生的日子,活生生的人。
丫鬟替她熄了燈,她仍是睡不著,一個人望著空空的賬頂愣神。她淡紫色的帳子,頂端有海棠花紋,幽黯中似某種神秘的圖案,帶著莊嚴。
淩青菀想到了盧珞,又想到了盧珃。
想到了盧珃,就又想到了官家。
“不知官家還有多少日子。”淩青菀心想,“他對我姐姐有情有義。不知輪回裏,他能不能還遇到我姐姐?”
思及此處,她有幾分悵然。
淩青菀迷迷糊糊睡著了。
第二天早起,下起了雨。
去年十月都下雪了,所以一到陰雨天,就有冬天的氣息,冷氣從窗欞延伸進來,錦被生寒,坐在窗前梳妝,淩青菀感覺手腳都有冰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