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娘......”安簷出聲。
“別這樣叫我!”淩青菀立馬打斷他,“你可以稱呼菀兒,或者叫喂。但是,別喊我,別喊盧九娘,我聽著惡心。”
安簷的拳頭又緊緊攥了起來。
淩青菀聽到了他骨節咯咯作響的聲音。
這個瞬間,她並沒有舒服,反而心裏也悶悶的。她想起自己現在能這樣威脅安簷,是因為他為了讓她安心,殺了能把她驅走的無為道士。
想到這層,盧九娘的心就軟了一半。
不管怎樣,他曾經為了讓她安心留在這裏,做了很多。
是她答應要走的。
他同意讓她離開,同意冒險,原就沒有錯。
理性上這樣想,盧九娘沒什麼應該抱怨的;可是,她的心變得別扭又悲涼,非要讓安簷難受,她才舒服些。
原本就是答應好的事啊,為什麼她要難過?
好半晌,淩青菀才道:“官家抱恙,石庭去請脈,我跟著去了。”
她聲音已經緩和了很多。
她沒有把石庭告訴她的實情,說給安簷聽。
石庭所作之事,不管是對是錯,都是他的選擇。而現在,他選擇幫盧珃報仇,淩青菀就決定先維護他。
“......你為什麼突然想見官家?”石庭好半晌,才開口問道,聲音依舊低沉暗啞。
“我想看看是否有機會。”淩青菀道,“我還有不到兩個月就要走了,事情尚未辦完。”
“不必操之過急,否則會功虧一簣。哪怕換個身份,你依舊是你,我還是會幫你。”安簷道。
“可是,那時候我就不需要你了啊。”淩青菀回答。
安簷斂息,半晌沒有開口。
“姑娘,您更衣好了嗎?”門口傳來丫鬟的聲音,“可要婢子幫您?”
丫鬟覺得淩青菀進屋已經良久了。
淩青菀瞥了眼安簷。
安簷站著不動。
“快好了。”淩青菀隻得回答丫鬟,“太太那邊擺飯了嗎?倘或擺飯了,讓稍微等一等,我立馬就來。”
“婢子去看看。”丫鬟回答。
等丫鬟走遠了,淩青菀對安簷道:“回去吧。今天還隻是黃昏,容易被人看到。”
安簷卻拉住了她的手。
不是胳膊,不是手腕,而是她的手。
他伸出五指,與她五指相扣,緊緊拉住她。
淩青菀蹙眉。
“盧九娘,我不知你到底是混沌,還是無情。”安簷拉住她的手,看著她的眼睛說,“但是,你總會明白的!我對你的心意,你總會明白!”
說罷,他緩緩鬆開了手。
他從窗口翻出去,消失在茫茫夜色裏,變成了遠處的一道孤影。
淩青菀那隻手,五指間仍能感覺到他手指的溫熱和堅毅。
他手上的傷疤已經好了,可是疤痕仍在,和老繭交錯在一起,粗糲厚重。
淩青菀久久沒有回神。
那邊,丫鬟又來稟告,說太太院子裏已經擺飯了,請姑娘去用膳。
淩青菀整頓好心緒,從裏臥出來,讓丫鬟替她梳了個簡單的低髻,就去了她母親那邊。
晚膳之後,月色鋪滿了庭院。
陳七娘臨盤在即,左右不過這二三十天的功夫。產婆說,這段日子要多走走路,否則產子不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