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換到淩家之後,大哥仍是病病殃殃的拖了兩三年,直到大哥長大八歲,才慢慢健康起來。
而後,沐王突然繼位,誰也沒想到。原本打算平凡一生的姨父,也因為是沐王的老師而得勢,從從五品的小官,做到了正二品的大員。姨父又抬舉舅舅,舅舅也成了太原府的刺史,封疆大吏。
娘的靠山,一下子就強悍起來,遠勝過祖母和二叔三叔。哪怕娘沒有兒子,有了姨父和舅舅,祖母他們也不敢欺負娘。
所以,這些年娘非常後悔,特別是大哥後來活了下來,娘就更加後悔,不該換了念如。
隻是,已經無力回改。
這件事,關乎晉國公府的血脈。一旦被揭穿,娘就是死罪。不僅僅母親是死罪,大哥和二姐你們也要受到牽連。這中間有血脈是否正統、淩氏的家業和財產等關聯,律法規定娘要被斬首,大哥也要去坐牢,姨父也要受到彈劾。
哪怕現在姨父做了這麼大的官,也罩不住娘做的這件事。倘若鬧出來,權貴們都怕自家血脈也被換掉,從而家產和血統不保。
所以,娘至今仍要瞞住,隻能將錯就錯。娘不是怕死,她是怕牽連大哥和其他人。
放棄念如,總好過放棄一家人。
娘現在非常後悔,有些時候生氣起來,就不想管我了,遷怒與我。
舅舅也知道這件事。但是他有六個兒子,個個都成器,也不在乎我。這次我到太原,舅舅也不曾多看我一樣,二姐你也瞧見了。
舅母卻放不下,心裏一直記恨那個軍妓和那個孩子。她明知孩子已經換了,仍是要折騰念如。在舅母心裏,孩子是誰的不重要,她心頭的刺才是要緊的。
她需得折騰念如,才能好過些。
外祖母知道念如是親外孫女,是晉國公府的千金。可是外祖母擔心舅母不痛快就不顧一切,毀了咱們母親不說,舅舅和姨夫的前程也要受阻,所有處處忍耐她,小心她。
因此,外祖母也顧不上念如。舅母折騰念如。再過幾個月,念如被遠遠賣走,應該就是舅母下手的。她已經受夠了那孩子仍在太原府。假如她可以做主的話,她更想賣走我。可是她動不了我。
當年舅舅移情我生母,舅母至今怨氣難消。她折騰不了我,又不想毀了舅舅和今天的榮華富貴,所有的怨氣都扭曲了,報在念如身上。
念如是誰的孩子不要緊,反正跟當年舅舅移情有關,舅母就使勁作賤念如。
要不是我,念如如今和二姐一樣,是晉國公府堂堂的千金。她可以衣食無憂,將來尋個乘龍快婿,生兒育女,而不是流落風塵。
二姐,我們要找到她。不管用什麼法子,將她帶回盛京,先養起來。暫時不能給她身份地位,往後咱們更厲害了,可以給她一個前程。”
淩青桐說得很慢。
有些話,他說不下去了,聲音頓了很久才會忍住哽咽。
淩青菀一直沒有開口。
當年的事,對錯已經無法更改。他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到念如,改變她的命運。
假如念如是個正常的孩子,她知道了隱情,心裏的怨氣有多大啊?
明明出身貴胄,最後卻落得那般下場。淩氏、景氏、安氏三府為了自身的名譽和前途,犧牲念如的未來。
一家人眼睜睜看著念如淪落。
特別是舅母,不顧景氏和外祖母,把念如剃度,做了個小尼姑,手段也是狠辣。
但是錯在根本,在淩青菀的母親景氏。雖然她當年有苦衷,但是她的確是親手把女兒送入火炕。
十年後,母親得知念如成為名妓,她應該活不成了吧?
“娘什麼時候去世的?”淩青菀終問淩青桐。
“十年後......”淩青桐聲音有些悲痛,“念如可憐,娘何嚐不可憐?念如的下場,娘覺得都是她造的孽。她從此一蹶不振,沒過三個月就去世了。她走後,大哥才把往事告訴我。
我以前總恨她對我不親,甚是怪異,就躲著她,和她鬧情緒。而後知道了,我心裏很感激她。假如沒有娘,我就隻是個身份低賤的逃生子,連婢生子都不如,什麼前途都沒有。
她給了我一個堂堂正正的身份地位。
我現在跟她也不親,我是故意的。一旦和她太親近了,她心裏的內疚就會越深,越覺得對不起念如,內疚會日夜折磨她,唯有和她疏遠些,她心裏才好受。
我要找到念如,不僅僅是要救她,也是要救娘。二姐、大哥和娘,你們都是我的親人.....我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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