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聲音很低,低沉似喁喁情話。
他又靠得這麼近,淩青菀可以聞到他身上的氣息。
她腦子快速轉動著,沉吟一瞬,終於道:“我不想去。”
安簷沉默。
屋子裏重新歸於安靜。
他仍站在淩青菀的麵前,沒有後退,也沒有說話。
淩青菀手裏的書皮,捏得發皺。她心裏,一個勁發緊,很多話壓抑不住,想要說出來。
她忍了再忍,終於說了:“二表兄,你常往我家裏跑,也不過是些無用功......”
安簷沒有發出半點聲音,他也沒有後退。
淩青菀說話的時候,並未抬頭。她被安簷擋住了,若是抬頭,氣勢上要輸他一大截。
而且,他就擋在她麵前,讓淩青菀無法起身。
淩青菀就低垂著腦袋。
她瞧見安簷的手,緊緊攥了起來。前幾次去安家,他見到淩青菀,也是這種反應。
緊緊攥著拳頭,來壓抑他的不快。
片刻後,他終於緩緩退後,抽身而去。
外麵的春雪尚未停歇。
二月的雪,分分撒撒,似淡花柳絮,輕輕掠起懷春的漣漪。淩青菀從窗口看過去,白茫茫中,安簷玄色蓑衣格外醒目。
他的背影驕傲而筆挺,快步走了出去。
“姑娘,表少爺怎麼走了?”母親身邊的大丫鬟暮雨進來,詢問淩青菀。
淩青菀道:“我不知道。”
暮雨微訝,還欲再問,淩青菀已經低頭看書了。
而後,景氏快步進了正院。
“簷兒說他有事要回去,是怎麼了?”景氏一進門,就逼問淩青菀。
安簷跑到廚下,去告訴景氏,他不打算在淩家用膳了,還有急事要回去。
看他的臉色依舊如故,景氏總感覺他很失落。
肯定是淩青菀和他鬧了脾氣。
“娘......”淩青菀放下書,把事情一五一十和母親說了,“他最近總是往咱們家跑......”
“這不好嗎?”景氏心裏憋著一團火,恨不能罵淩青菀幾句,語調也有點高,“他總往這裏跑,是他的癡心。你倒是把他的心踩得稀爛,你這孩子,怎麼如此叫人灰心?”
“......又不一定會和他成親,要他的癡心做什麼?”淩青菀不敢頂嘴,仍是小聲嘀咕。
她就是怕辜負了安簷,才跟他明說的。
安簷是個外冷內熱的人。就像景氏所言,他真的有些癡心。淩青菀記得,上次中元節給他錦囊的時候,他一把抱住了自己。
他的心,跟一團火一樣,恨不能把自己都貼給淩青菀。
淩青菀覺得承受不起。
她的心,仍是飄忽不定的。故而,她不敢承受安簷的情分,寧願點明。
景氏露出個愕然的表情。
她氣得啞口無言。
良久,景氏坐在淩青菀身邊,一副對淩青菀很灰心的樣子。半晌,她才認真對淩青菀道:“菀兒,你年紀不小。有些話,娘要同你說清楚。”
“和安家的事?”淩青菀低聲反問。
“對,和安家的事。”景氏道。
景氏表情嚴肅,語氣生硬,絲毫沒有往日的溫婉,對淩青菀道:“和安家的事,從來就不說玩笑話。娘是要把你嫁到安家去的,這是遲早的。
若是你願意呢,你出閣的時候,娘抹著眼淚,高高興興送你上橋;若是你不願,娘叫人綁著你上橋。這事,無法更改。
你再說那些沒有良心的話,別說簷兒心冷了,就是你姨父、姨母,也覺得心冷。娘的心更冷。我哪怕冷了心,也要管你。”
淩青菀久久沉默。
她知道母親是為了她好。姨父、姨母把淩青菀當親生閨女一樣,安家門第又高,而且淩青菀不是長媳,姨母可以非常寵愛她。
安簷也是個很好的人。
可是淩青菀,再也沒有對安簷的那種情愫。她夢裏,自己的確很仰慕安簷。
可是夢醒之後,她就覺得不真實。
不管那麼不願意承認,她已經不是從前的淩青菀了。
她要個自己喜歡的生活。
她咬牙,怔怔愣神,就是不鬆口回答母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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