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八,萬事大吉,宜嫁娶。
雖然一夜未睡,但我的精神卻很好。一直被身邊的嬤嬤們打扮來,打扮去,可意外的也沒有覺著煩,要知道,平時的我可是最討厭這些的了!人逢喜事精神爽,就是在描寫我現在的狀態吧。
婚禮以前,一直擔心著會出什麼狀況,可一切卻出乎意料的平靜。宮裏沒有再傳來召見,就連婚儀內務府也沒有插手置喙,雖然沒想到,但這卻是我所樂見的。所以,今天是朝廷默許了我以喻家小姐的身份嫁給的袁立,不是什麼寧儀郡主。
娘的心意與我是一樣的,我所有的婚儀都沒有按照我的品階來辦,所送來的嫁衣,首飾也隻是平常大戶人家的穿戴。如果真的按我的品階來籌備婚事,沒有半年這場婚禮是辦不下來的。索性,娘幹脆沒有上報內務府。不上報似乎有些逾越,但是也挑不出錯來。袁家是在七年前訂的兒媳婦,也有正兒八經的婚書在手,我已經是他們名義上的兒媳婦了,夫家想用什麼儀式娶回去,除非朝廷降下明旨來,否則夫家可以上報朝廷,也可以自己斟酌安排。不過基本上,有品階的女子出嫁,上報朝廷是基本的禮貌。可為了這場婚事的萬無一失,娘硬是壓著沒有申報朝廷,不難知道,她和爹承受了多大的壓力,冒了多大的風險。
我身穿紅色嫁衣,上繡雙鳳朝陽圖,足著翹頭履,把頭發綰成發髻盤在頭上,以簪固定,並在發髻上佩帶珠花,步搖等各種飾物,並以珠簾遮麵。精致的妝容,含羞帶俏的笑容讓今天的我分外嬌俏。我不禁想今天的袁立會是個什麼樣子?不由微微臉紅,暗罵自己真是不知羞臊。
外麵一片鑼鼓喧天,鞭炮齊鳴的,秦嬤嬤笑著說:
“姑爺到了!”
我微微一笑,又偷偷的朝鏡子打量了自己兩眼,生怕哪裏有什麼不妥,平白出醜。
“小姐,小舅子到門口了,要背著您上花轎呢!”
“咦?他怎麼也不催催妝?我就這麼急不可耐的想嫁麼?”我有些不悅。
“小舅子,新娘子要聽你的催妝詩呢!”喜娘笑著向外麵招呼。
“哎呀,什麼詩?我不會那個,嫂子你不是不知道啊?”
“那我不嫁了!”我故意刁難袁正。
“你……你等著。”
袁正氣的牙癢癢,但也沒什麼辦法,隻好撒開腳丫子又往大門跑去。等了一小會兒,袁正又急匆匆的跑了回來,隔著門也聽到了他的喘息聲:
“你,你聽好了!今宵織女降人間,對鏡勻妝計己成;自有夭桃花菡蕊,不須脂粉汙容顏。兩心他自早心知,一過遮闌故作遲;更轉隻愁奔月兔,情來不要畫娥眉。”---(摘自敦煌寫卷三二五二號中,即有題為《催妝》的詩兩首)
我微微一笑,示意嬤嬤開門。袁正見了我總算鬆了口氣,乖乖的蹲下然後背我上轎。
遠遠的看到袁立,他一身紅袍端坐馬上,意氣風發好不威武。見袁正終於背我出來,他重重的呼出一口氣,對著我咧嘴一笑。我故意把頭低下不去看他,其實心中早已好似鹿撞一般。
坐在大紅花轎裏,一路鳴鑼開道,喜樂衝天。路過街上的商家店鋪,民居官邸時皆有人自發的拿出爆竹當街燃放,一時間響聲震天。一群小孩子一路跟著我的花轎,歡聲笑語不斷,隻要轎簾被風掀開些許他們便會爭著把頭伸進來,然後又一陣哄笑的逃走了。忽然有一些彩紙飄進了花轎,我悄悄往外看去,見街上很多的婦人手拿竹籃,不斷的向天上撒著細碎的彩紙,如花雨一般,美得如夢似幻。
婚嫁的隊伍浩浩蕩蕩的停在了建安將軍府門口。在喜娘的攙扶下,我走上了火紅的地毯,接過紅綾由袁立帶著我走進了建安將軍府的大門。過火盆,跨馬鞍,所有的規矩我一個也沒有出錯。
“一拜天地!”我與袁立共拜皇天後土。
“二拜高堂!”我與袁立共拜父母親恩。
“夫妻對拜!”我與袁立對拜夫妻恩愛綿長。
“禮成!送入洞房!”
在一片恭賀聲中,我隨著喜娘進入新房,而袁立還得留在前廳待客。
“少夫人,少將軍說讓您別守著規矩,千萬別坐在那裏一動不動的等他回來。還有萍兒現在去幫少夫人端些飯菜來,少將軍生怕餓著少夫人,一早就讓人給備下膳食了。”
我笑著點了點頭,揉了揉酸疼的脖子然後歪在床上閉目小憩。不一會兒,萍兒端來了吃食,我也的確有些餓了,毫不客氣的大快朵頤了起來。
袁立戌時才回房,臉色紅潤,步履漂浮,好像有些醉了。喜娘跟著他一起進來,遞給袁立一根稱杆,袁立駕輕就熟的用稱杆挑起我遮麵的珠簾,好像為此還專門練過一般。我與袁立雙目相交,一個含情脈脈,一個喜不自勝。喜娘在一旁不停的頌吉,可我們哪裏聽得到她在哼哼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