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時間，新兵列隊來到飯堂，按規定坐好後，吳夢把程誌叫到了自己這張桌共進晚餐。
那些新兵見程誌離開了自己這張桌，就有些放肆。
有個新兵沒吃幾口，就一口把飯吐到桌上：“這都什麼玩意，這麼難吃。還中央軍校呢，就這夥食，還不如我家下人吃的呢！”
吳夢往那邊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程誌。程誌二話沒說，單手端起桌上的湯盆直接撇向那個新兵，扣了他一身湯，也濺了其它新兵一身。程誌橫眼看著他說：“吃飯時不許說話，剛才沒說過嗎？”
所有的新兵，誰也不敢再出聲繼續吃飯。又有一個新兵感覺吃不下去，幹脆不吃了，把飯菜都倒進了泔水桶，連一口沒吃的饅頭也扔了進去。
他剛要離開飯堂，吳夢說了一句：“等一下，吃完飯都留下。”
新兵不明白又是什麼事情，隻好坐下來等。其它新兵也基本吃不下，都接二連三的把沒吃幾口的飯菜倒進了泔水桶，而後等待吳夢的最後指示。
吳夢和程誌吃完後，把新兵都叫到了他們的餐桌前。吳夢問其中一個新兵：“看看我們這桌和你們那桌有什麼區別嗎？”
“報告長官，沒有區別，吃的都是一樣的。”
“有沒有誰看出哪不一樣啊？”
這句話讓新兵們摸不著頭腦，但細心的金有利卻看出了問題：“報告長官，你們吃的非常幹淨，一個飯粒都沒剩。”
“那你有沒有剩啊？”
“報告長官，我沒有剩。”
“別人都剩了，為什麼你沒剩呢？”
“報告長官，家父經常教育我不能浪費糧食，吃多少就盛多少，所以就沒有剩的。”
“那你家一定很窮了？”
“報告長官，我家三個碼頭，七個工廠，五家商行，不算是有錢人家。”
“那你們家下人吃的也比這好吧？你怎麼吃得下去呢？”
“報告長官，我家下人確實吃的比這好，但長官吃的都和我們一樣，我也能吃得下去。”
吳夢點了點頭：“還行，還能有一個懂得愛惜糧食的。可你們其它人都幹了什麼？大米白麵你們吃不下去，想吃什麼？吃山珍海味嗎？這是你們家嗎？你們是來這享受的嗎？是不是我們國家富裕的可以隨意糟蹋糧食了？你們吃的每一顆糧食，都是國家的稅收。你們到底是來這抗戰救國的，還是來禍國殃民的？”
吳夢說得新兵們無地自容，低頭不語。
吳夢看了一眼程誌：“程班長，為了日後社絕這種行為的再次出現，應該怎麼辦呢？”
程誌把新兵都叫到了泔水桶旁邊：“金有利除外，剛才都誰扔的，誰都給我掏出來吃了！”
新兵們大驚失色，誰也沒出聲，誰也沒動。
程誌冷笑了一下，伸手到泔水桶裏抓了一把飯吃了下去：“都看見嗎，是不是要我說第二遍！”
新兵們一看，隻好咧著嘴去掏。一個新兵剛把泔水桶裏撈出來的飯剛放在嘴邊就要吐，程誌瞪著的眼睛裏露出了凶光：“誰要是當著我的麵吐出來，就當著我的麵再給我吃回去！把桶裏的飯菜全部都給我吃幹淨，一個飯粒都不許剩！”
……
新兵們吃完後，各個變了臉色，有的把最後一口飯還含在嘴裏，沒有咽下去。
程誌橫眼看著他們：“以後再讓我發現泔水桶裏有一個飯粒，我就讓你們吃蛆！滾！”
新兵們飛快的向廁所跑去，嘔吐不止。
一時間飯堂裏隻剩下吳夢和程誌，吳夢對程誌的行為並不感到吃驚，但有些不解：“我隻是想讓你教訓他們一頓，然後再去享用這頓大餐，你沒必要自己也吃。”
“這也是和你學的，有些事，有比動手更好的辦法，就象你當初審我一樣。”
“可我看你吃的時候，怎麼一點也沒有感覺到，你是在吃泔水桶裏的飯呢？我當然也能吃下去，而且不會反胃。可達不到你的那種自然程度，我有點想不通。”
程誌歎了口氣：“也沒什麼，如果你也參加過義勇軍，經曆過那種日子，你會吃的比我還自然。”
“能和我說說嗎？”
“那時候日本人封鎖了糧食，我們什麼吃的都沒有，草根，樹皮，棉花，腰帶，隻要是能添飽肚子的，吃不死人的，都吃。徐老師偶爾會弄點玉米麵回來，做成玉米餅給弟兄們吃。很多弟兄們都舍不得一次吃完，揣起來留著下回再吃。有一次，有個弟兄的兜裏剩了一塊沒有小指甲大的餅渣。他去方便的時候，無意一掏兜，把那塊餅渣掉在了糞堆上，他毫無猶豫的撿起來吃了。我看弟兄們實在太苦了，就帶著他們劫了幾次日本人的糧車。那個在糞堆上撿餅渣的弟兄，第一次劫糧的時候就陣亡了，他至死連口泔水桶裏的飯都沒吃上！我今天還能吃上泔水桶裏的飯，和那個弟兄比起來，幸福多了！沒想到最後還是中了日本人的圈套，五百多弟兄全沒了！要不是因為弟兄們這麼苦，也許我們還上不了日本人的當！”
程誌說到這裏，聲音變得有些沙啞。
吳夢沒想到她的這個問題，讓程誌想起了傷心的往事，馬上表示歉意：“不好意思，也許我不該問！”
程誌苦笑了一下：“沒什麼，過去的事了。與你無關，是我願意和你說的。”
程誌在吳夢的辦公室裏拿了幾盒圖釘，回到了宿舍。他看了看這些剛吐完回來的新兵：“看來你們的能量有點過盛啊，那我就幫你們消耗一下，免得睡不著覺。把衣服都脫了，隻留褲衩，府臥撐準備。”
金有利問了一句：“報告班長，要做多少個？”
“你們做就是了，我讓停再停。”
新兵們都脫掉衣服，伏在地上，做出了府臥撐的姿勢。
程誌在每個人身上的地麵上擺放了幾個圖釘，釘尖朝上：“做不動的，就給我撐著，有不怕紮的，就往圖釘上趴，現在開始。”
金有利的床鋪位置便於觀察，程誌就順便躺在了他床上，隨手拿起了一本棋譜翻看。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程誌津津有味的看著那本棋譜，好象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
有個新兵小聲對金有利說：“班長是不是忘了叫停了，我快做不動了。”
金有利自己也很累，就喊了一聲報告：“班長，是不是該停下了？”
程誌看都沒看一眼：“這才多一會啊，我連兩頁還沒看完呢。是不是今天你沒吐著，能量比他們過盛啊，還有力氣和我廢話？”
金有利不敢再出聲，繼續做府臥撐。又過一段時間，有個新兵又喊了報告：“班長，實在撐不住了。”
程誌的視線依然沒有離開那本書：“那你就往圖釘上趴。”
那個新兵瞪著眼看著程誌，咬了咬牙，一下趴在了地上。他的身體立刻被圖釘紮破流血，釘在了在身上。
程誌放下棋譜，過來就是一腳，又擺在地上幾顆圖釘：“挺爺們啊，接著給我往上趴啊，我這還有兩盒釘呢，不夠我再去教官那裏拿。”
說著又補了一腳：“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