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尚夏村十五月明夜(1 / 1)

秋八月,尚夏村原居民都在忙碌著,各家各戶七手八腳地製衣做食。今夜對村中方年滿二十的少男及正值二八的少女尤其重要。農曆八月十五,是尚夏村傳統的女兒節,在月圓之夜,村民相信月夕娘娘會賜予未婚男女美滿姻緣,自古村子每個男子隻有一次參與月夕大會的機會,居民也堅信隻有月夕娘娘賜予的婚姻才能一生一世。

“你個混蛋犢子,你知道今天什麼日子嗎?還瞎跑但村外浪悠悠,跟你那死鬼老爹一模一樣,當心和他一樣早死……”尚夏氏一臉憤怒地揪著尚天亮的耳朵走進自家院子。

“好啦,娘,痛死兒子啦,饒我這一次吧,我可是你親兒子,兒子還要給你養老送終盡全孝道,難道你願意經曆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苦呀,你願意我都不願意,我的親娘呀!”尚天亮苦苦哀求地說。

“就會耍嘴皮子,花言巧語油嘴滑舌,沒一點正經。今晚你一定要祈禱月夕娘娘賜你一個溫婉賢淑的媳婦兒,不然我看我這輩子都當不上婆婆抱不了孫子嘍。”尚夏氏狠狠扯了尚天亮的耳朵一把,順勢鬆了手,走向廚房。

尚天亮揉揉耳朵跑上前摟著尚夏氏的肩膀說:“娘,你兒子這麼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玉樹臨風,何愁不妻妾成群。”

“還想妻妾成群,娘就擔心你這浪蕩子個性沒有好姑娘願意跟你呀!”說完用胳膊肘頂了一下尚天亮的胸膛,走進廚房忙碌起來。尚天亮笑著摸摸胸口對這廚房大喊:“娘,等兒子今晚就給你生個大讓孫子。”

“小兔崽子胡說八道。”尚夏氏順手拿起一根胡蘿卜朝尚天亮砸去。尚天亮一個側身,一手抓住胡蘿卜啃了一口,邊嚼邊說:“謝謝娘!”便啃著胡蘿卜走進裏屋。沒多久,尚天亮又折回拿著胡蘿卜站在裏屋門口朝著廚房大喊:“娘,今晚要穿的衣服在哪兒呀,我去洗洗換上。”

“娘給你收在最上麵的箱子裏,你自己去找找。”

“好的,娘。”尚天亮跑進房間從衣櫃最上層的箱子裏找出了那套衣服。

這是尚夏村村民一生中最華美的衣服之一,雖然一生隻穿一次,但絕沒有村民會吝嗇而不願精心製作它。村民都會傾盡全力裝飾它美化它,因為這能讓自己或者自己的孩子在今夜很好的得到天賜良緣。尚天亮一手托著衣服走出後門,他家房屋位於尚夏村的最東邊,挨著天泉山,那是一個風景優美到恰似仙境的地方,離尚家不遠處的山腳下有一處天然溫泉,便是尚天亮打小起的專屬澡堂。尚天亮將衣服擺放在溫泉旁邊一處幹淨的石塊上,便忙著寬衣解帶享受水浴時光。尚天亮浸在溫泉裏吹著口哨

,洗著洗著就睡了過去。

夕陽仿佛嵌在了兩座山之間,尚夏村彌漫著飯菜香與女兒家的脂粉味兒。一身襤褸饑腸轆轆的夜月明從天泉山上半爬半滾地下來,趴倒在溫泉旁邊,恍惚中看見坐在水池裏睡得正香的尚天亮,夜月明偷偷靠近溫泉,猛地洗了把臉,見池中人沒有醒來的跡象,夜月明順便清洗了身上及發絲上的汙泥。夜月明嫌棄地扯了扯身上的衣服,眼神突然瞄到那套幹淨而齊整的衣服,靈機一動順走了那套衣服。夜月明來到一片竹林,急忙換下了身上這套破舊臭穢不堪的衣服,穿上順來的衣服,尚天亮的衣服套在夜月明身上明顯偏大,夜月明便將兩側腰部衣料反折,再勒緊了腰帶,這樣就看上去不那麼怪異了。夜月明從尚家圍牆縫隙裏鑽了出去,看四下無人,遠處卻燈火通明,言笑聲不斷,便在心裏默默猜想這會該是村中的重大節日,想著能去村民聚集蹭吃蹭喝填飽肚子,夜月明想罷在一瞬間衝向了目的地。在村中心宗祠大院內,正中央一張大圓桌擺放著各種菜色,雞鴨魚肉,蔬果菜湯,各類點心酒水,最中間還擺放著一塊奇形怪狀的透明石頭。夜月明隻是被美食所吸引。她瞬間移動地步伐,這裏拿個桃,那裏偷隻雞,一會兒功夫,夜月明抱著滿滿一懷食物躲在宗祠內排位室裏大吃起來。夜月明手持燒鵝,看著滿屋的排位,不由得一顫說:“各位別人的祖宗,小女子無心難偷盜,實在因肚腹饑餓難忍,才偷吃供品,望各位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小女子我計較。”說著雙目緊閉雙手合十做出了拜祈的樣子。後又掰下一隻燒鵝腿放在供品台上,嘴裏默念:“原諒原諒……”

一輪圓月高掛夜空,宗祠大院門口,尚夏氏在階梯上下走動,徘徊不安,神色慌張,手足無措。嘴裏還呢喃著:“這死兒子,怎麼還沒來。”另一身著紫紗,麵容嬌美的年輕女子也神色慌亂地掃視著遠方。

“雪兒,快點進來,儀式就要開始了,快找個好位置待著。”一中年男子對著門口的女子喊。

“爹,你別喊了,我馬上就進去。”紫紗女轉頭不耐煩地回道。她回頭又望了遠方幾眼,愁眉不展地走進大院。

泡在溫泉裏的尚天亮忽覺脖子一絲涼意,便從沉睡中驚醒。發覺周圍漆黑一片,像意識到自己犯了什麼不可饒恕地錯事一樣從溫泉裏跳出來,找不到新衣,情急之下,穿著舊衣服便狂奔向宗祠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