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淺白色
做法
烏梅洗淨後用涼水浸泡5分鍾;鍋裏加入山楂、甘草、洛神花,用清水煮沸後轉中火煮半小時左右,放入冰糖,直至冰糖融化;冷卻至室溫後放入冰箱冰鎮。
收到小白的明信片是臘八那天下午。
預料中的細雪一直沒有來臨,那天難得霧霾散去,有個通透的晴天。要不是老媽打電話來說家裏做了臘八粥,我幾乎沒留意到已經過去了大半個冬天。
樓下的信箱裏照例躺著三兩張鮮豔薄軟的廣告傳單,不外乎超市促銷或是附近又新開了哪家餐廳或美容院。我習慣性地試圖卷起它們丟進樓道門口的垃圾桶,不料剛卷起半截就發現它們中間藏著厚硬的卡紙的觸感。翻開來,兩張宣傳單中間夾有一張明信片。
明信片上的風景是俯瞰瓦卡蒂普湖的天際線纜車;背麵貼著一張精靈王子的郵票,蓋著依稀可辨的新西蘭郵戳。小白的字筆畫清楚頭圓腳方,即使不簽名都很好辨認。她寫起留言來還是東一句西一句,慣常的不著調風格裏透著熟悉的溫暖感:
親愛的丸子:
你好嗎?我很好,就是玩兒得有點兒累,總想睡覺。請把這句話當成炫耀,哈哈。
你看郵票漂亮嗎?是精靈王子呢。你要好好練車,等你來了咱們一起自駕。我這次開了2000公裏,一路的風景特別美。
小白
現在正是南半球的夏天。趁著假期去南島旅行的她從皇後鎮寄來這張卡片,經過兩個星期終於到達我這邊11℃的暖冬。我右手裏是一片純淨廣闊的藍天碧湖畫麵,而左手裏有一張畫了大框框的綠圖紅字的薄紙:酸奶滿20元減4元。如此情景不是不喜劇的。
所謂朋友,大概就是在並肩走過一段路之後,即使彼此已擁有南轅北轍的生活還仍舊保持著往日的默契和親密感。她從不是個熱情外露的人,我則在任何關係裏都被動得很,好在我們兩個怪人之間存有某種堅定的共識:隨著分開而變疏遠隻意味著彼此其實可以被別的人取代。七十多億人生存在同一顆星球上,可我們都不相信會再遇到跟對方如出一轍的人,即使我成了家庭主婦,即使她生活在地球的另一邊。
無趣的人可以互相替代,而有趣的人則各有各自獨特的怪。
我為數不多的幾個好朋友都是怪咖,這正是我愛他們的原因。
這世界上好人大致有兩種:一種像芝士蛋糕,無論從哪個角度下勺子都看得到表裏如一的敦厚甜潤;另一種則像酸梅湯,烏梅、山楂、洛神花,酸得口感各異,而不同的酸內裏都包裹著清澈卻不起眼兒的甜。
這便是怪人的美,他們從不樂意直白地把內裏的甜翻給你看。他們各有各的怪,種種與生俱來的別扭隻留待值得深交的人去理解。
小白得算我的好友中最怪的一個。
她的怪不在於程度,而在於純度——她特立獨行,但她不是故意的。她內在的小世界簡潔而堅定,就像一個穩穩站立的三角形,外麵龐大的世俗可以推動她、撂倒她,卻無法把她打散重鑄成別的形狀。
我第一次見到她是在2007年10月。我來北京工作,朋友的朋友小白聽說我一個人來,立刻自告奮勇來西站接我。拖著大箱子的我遠遠看見站台上有個高個兒、短發、背書包,一副高中生模樣的姑娘,一邊朝我這兒張望一邊還撓頭。
我夾在下車的人群中艱難地挪動到她麵前,她無辜地眯著眼看了我一會兒,半信半疑地問:“丸子?”
“小白?”
“丸子你不圓啊。”
“小白你挺白的。”
所謂朋友,大概就是在並肩走過一段路之後,即使彼此已擁有南轅北轍的生活還仍舊保持著往日的默契和親密感。
雖然第一次麵對麵說話的內容略傻,可我們倆總算順利地接上了頭。
她順手接過箱子拉我去排隊等出租車,前麵等車的隊伍黑壓壓地望不到頭,全然是要等到午後的架勢。我問她餓不餓,她傻笑撓頭一陣子,告訴我:“今兒早上我喝了半斤牛奶。”
還沒來得及細想半斤是個什麼概念我就先被她用的單位震驚了:半斤,多豪邁!大概十來分鍾之後我才回過神來:半斤等於250克,250克等於一小可樂瓶子再多一點兒而已。第一印象往往會起決定性的作用,於是小白從一開始就堅定不移地相信:我的小學數學一定是體育老師教的。
七年過去了,這個段子我們倆仍然常常樂此不疲地拿出來晾。她無數次地問我半斤難道很多嗎?我無數次地回答她半斤聽起來很英勇。
隨著分開而變疏遠隻意味著彼此其實可以被別的人取代。
七年過去了,這個段子在腦海中還鮮活如昨。我們總樂此不疲地提起,奇怪的是,如此重複又無聊的探討我們竟然不覺得膩。時間走得太快,身邊的一切都在我們不留意時悄然變遷,仿佛隻有彼此反複確認才能夠證明曾經的自己真實存在、有跡可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