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小北醒來的時候,外麵飄著很大的雪,天寒地凍,壁爐燒的再旺,也讓她感覺不到溫暖。
但是看到唐璜的那一瞬間,心裏忽然開了花。
他真的來了,她以為是夢。
她摘下氧氣罩,坐起來,摸了摸他的短毛寸,紮手,卻不願意收回。
他感受到撫摸,瞬間清醒,看著她久違的笑臉,猛的撲上去。
他緊緊抱住她,又不敢太緊,怕傷到她。
她就那麼任他抱,任他親,眼中帶淚,一閃即逝。
他們開始每天在一起,一起吃飯,一起看天,一起回憶以前的事,曆曆在目。
誰都不提傷心的事,誰都怕那一天快要到來。
可它終究要來。
她好像已經有預感,就是今天了吧。
嗯,風清雲朗,太陽正好,。
是個適合道別的日子。
她請莫川找人幫自己化了淡妝,柳眉杏目,她是很標準的瓜子臉,蒼白孱弱的病容讓她多了點柔弱的模樣。
穿上那件早就準備好的紅色旗袍,繡著簡單的花紋,金色的盤口耀眼又悲涼。
她出現,他驚在那裏,沒想到她美起來還真是讓人又硬又愛。
她靠在他的腿上曬著太陽。
她已經幾乎說不出話,所有的話都要靠寫,但手和體力都不太允許。
所以每次都是寫一兩個字,然後他也能猜到。
她問他,什麼時候開始喜歡她的?
他笑,如果是以前的季小北是問不出口的,現在的她有點太可愛。
然後他就抱著她,開始回憶。
其實原本就喜歡的,隻是少年叛逆,總想玩些不那麼容易到手的。
等到玩夠了,發現配不上她了,再後來家裏老要他找什麼門當戶對的,他哪裏甘心做個受擺布的棋子啊。
偏偏就找了窮苦出身的白小蝶。
紅顏易老,他從沒想過,季小北會從他生命裏抽離。
直到這一天到來,才發現猝不及防。
不管你是誰,總是逃不過……命運啊。
她從口袋拿出一瓶藥,那是在唐璜枕頭底下發現的。
她驚覺,他是想跟她一起死。
但是不行啊,他的大好時光才剛剛開始。
她從前沒有覺得死有什麼可怕,現在卻忍不住哀求。
命運啊,你可不可以放我一馬?
命運猙獰冷笑,當然不可以!
她淚眼婆娑,含糊不清的重複著一個字。
別,別啊。
千言萬語最後化成一道悲鳴。
唐璜重重的咬著嘴唇,把眼淚生生憋回去,艱難點頭。
她笑得燦爛無比。
答應了,就不能反悔。
她把那張死纏爛打求來的結婚證攤到他的麵前,獻寶似的,笑得像個孩子,囑咐他妥善保存。
他隱忍半天的眼淚決了堤似的奔湧而出。
她還是沒有給他補償的機會,他補不了了,追不上了。
她用盡力氣在紙上畫了一個音符。
然後重又躺回他的腿上。
他來回摸著她的頭發,清唱著。
我要看著你梳妝
這夜的風兒吹
吹得心癢癢我的姑娘
我在他鄉望著月亮
送你美麗的衣裳
看你對鏡貼花黃
這夜色太緊張
時間太漫長我的姑娘
你在何方眼看天亮
都怪這夜色撩人的瘋狂
都怪這吉他彈得太淒涼
歐我要唱著歌
默默把你想我的姑娘你在何方
眼看天亮
我的姑娘,你在何方。
可是再見了親愛的你,忘了曾經招惹你的假小子。
季小北的眼睛緩緩閉上,一道淚從眼角滑落,微風豔陽中帶著淡淡的笑,然後呢喃輕語。
“我記得的,你是唐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