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那盒子不輕不重的丟在桌上,發出一聲清脆的撞擊。容煥身子一顫,她本就極為聰明,這時早已反應過來:“你……你是說……師父她將……”
“不錯,你被埋了太久,早已身中寒毒。七焰陀羅屬火,藥性極烈,當時師父無計可施,隻有冒險一試,沒想到竟真的搶了你一條命回來。”
“可……”容煥顫聲道:“我從未聽爹爹提起——”
“當年他是成人,身子比你強健,卻也足足昏了半月才清醒過來,又如何得知這些事。”寧致冷笑一聲:“七焰陀羅就在你體內,與寒毒互相克製。如今你若將它逼出來,一旦寒毒發作……阿煥,你知道那是什麼後果!”
容煥瞳中一縮。
她當然知道,多年積壓的寒毒發作起來,隻會比當初猛烈百倍,幾乎便是必死無疑。
原來這便是寧致不想讓她醫治顧長惜的真正原因,因為他知道另一朵七焰陀羅便在她體內。還有師父當年立下的那條穀規,根本便是……為了她!
寧馨子心思縝密,她立下這條穀規千防萬防,便怕將來有這麼一天,容煥會遇見那個顧氏的孩子,她本著醫者之心要救他,卻不知自己便是他的解藥。
隻是命運竟然這般諷刺,她不但遇見了顧長惜,更愛上了他。
寧致沉默的立著,看容煥失魂落魄的出了房間。
當年師父擔憂的種種,終於變成了現實。一個是她二十年前愧對的孩子,另一個則是她費盡心思救下的愛徒,師父若在天有靈,她會如何取舍?
可無論怎樣,一切已然成了定局。寧致心中稍安,容煥雖暫時為顧長惜所迷惑,但畢竟事關自己的性命,她終究會想通的。
秋風瑟瑟。
容煥失魂落魄的走在回廊間,心中似有一座大山壓著,將她迫得喘不過氣來。
怎麼會這樣。
怎麼偏偏會這樣。
她撫住胸口,隻覺心慌得厲害,又不知怎麼辦才好,十多年來第一次嚐到了手足無措的滋味。
容家小煥無意識的走了好久,待推開院門時,這才發覺自己竟走到了顧長惜的客房。她心中忽然閃過一絲希冀:對,告訴顧三兒……他那麼神通廣大,也許會有辦法的。
可是客房內一派寂靜,連服侍的下人都不在。容煥直接進了內門,走到幔帳後麵,緩緩坐了下來。
床鋪間滿是顧長惜身上淡淡的檀香氣息,讓人無端覺得安心。容家小煥忽覺身心俱疲,便在床邊蜷縮了身子,過了不多時便沉沉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
幔帳後似有兩個人影。
“你看,是不是還不錯。”尚風悅嘚瑟的揮了揮手中的帕子:“阿滿居然還會女紅,嘖嘖嘖。”
顧長惜瞥了一眼,分外直接的道:“甚是拙劣。”
“千萬別在阿滿麵前說實話。”尚風悅笑容一僵,似是想起了什麼不好的回憶:“我不過透露了點不想要的意思,她便險些哭暈過去。”
他頓了頓,隨即甩甩頭,顯然心有餘悸,又向屋內瞥了一眼:“待容丫頭醒了,叫她去瞧瞧阿滿。”
顧長惜頓了頓:“血凰衛回稟說,她自寧致房中出來,便一路到了這裏。”
尚風悅麵色微變:“難道……她知道了?”
“也許。”顧長惜垂著眼睫,看不出是什麼情緒:“不過也無妨,七焰陀羅便在她體內這件事,她早晚會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