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一處不大不小的居所,雖簡單卻不樸素,連桌椅都是紅木精致,幔帳盡是綢緞,絕不像是用來監禁人的地方。容煥心下稍安,顧君璟便坐在不遠處的輪椅上,他旁邊站著一個黃衫青年,大約二十五六年紀,生得十分俊美,隻是眼下透著一圈淡淡的青黑,憑白為整個人添了三分陰沉之色。
看來這就是方才說話的人了,他身前的桌上攤著容家小煥的藥袋子,此時全被倒了出來,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竟擺了一桌子,看來是要全部繳獲了。她瞧了一眼,不免十分肉痛。
“給世子請安。”容煥低眉順眼的道:“不知世子有何要事,竟以這般手段請我過來。”
顧君璟笑了笑,還當真倒了一杯茶,示意那黃衫青年給容煥遞過去:“容姑娘是聰明人,何必與我說這些場麵話。”
那青年麵無表情走過來,甚至瞧都沒瞧她一眼。容煥接過茶,瞥到他指甲間泛著淡青,同時攜著一股若有似無的藥味兒,心中便有了幾分計較,淡淡抿了口茶道:“世子既然已知我是顧長惜的人,又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麼?”
顧君璟定定望著她,眼中卻沒有了晚宴那日的淩厲與殺氣,看來顧長惜這步棋算是走對了——如果容煥出了意外,顧長惜便有正當的理由動用血凰衛追查此事,鬧不好來個先斬後奏,倒叫他順理成章的除了心腹大患。顧君璟不傻,自然不會給他這個借口。
“無他,不過想叫容姑娘替我瞧一瞧罷了。”顧君璟眼中掠過什麼,轉瞬便換上了溫文的表情:“既然姑娘已為三弟破了穀中的規矩,定然不會介意再破一次的。”
“世子說笑,你身邊這位公子乃是個用毒的高手,想得出玉竹蘿與麝香做藥引,又有克製麒麟核的手段,更是識破了暗香屑一事,段位實在我之上,又何必舍近求遠?”
容家小煥無限怨念的盯著那黃衫青年,後者仍舊麵無表情,似是毫無察覺一般。顧君璟頓了頓,沉聲道:“容姑娘有所不知,這位唐公子配藥下毒雖然厲害,治病救人卻是半點不懂的,你能這麼快便看穿他的手段,亦是極不簡單。”
唐公子?容煥心中一動,頓了頓道:“敢問唐公子是四川唐門哪一係的分支?”
黃衫青年終於瞧了她一眼,幹巴巴的丟下四個字:“我叫唐戩。”
容家小煥霎時被震懾了。
神農穀揚名江湖數十載,隻怕打交道最多的,便是四川的唐門了。畢竟一個擅毒一個擅解毒,雖然像是宿敵一般,然雙方卻從未找過彼此的麻煩。話雖如此,寧馨子還是留了個心眼兒,早早對唐門做了防備。
俗話說,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唐門傳到如今這一代,家主年事已高,僅生有一個嫡子。這孩子是唐門上下的寶貝,自小便展現出了極高的天賦,更是癡迷毒藥,乃至對其他一切都沒有興趣,成年了也未娶妻,隻是夜夜泡在暗室裏,終日與毒藥為伍。
唐門雖喜且憂,隻是怕什麼來什麼,此子不擅與人交際,無意中得罪了四川知府的次子,那紈絝不知天高地厚,夥同幾個狐朋狗友尋釁報複,大約是做得過分了些,竟逼得唐戩一時衝動使出毒藥,便落了個五條命的血債。
紈絝的朋友也是紈絝,其背景也都不低。唐門雖在江湖中極有聲望,但到底無法與朝廷對抗,無法之下,唐門家主便流放了家中這唯一的嫡子,至於如何與官府周旋調解的卻是不得而知了。
若容煥沒有記錯,這個已被流放了數年的唐門嫡子,便叫做唐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