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容煥提出這一疑問的時候,高守卻無論如何都不肯再說了。她雖然不樂意,卻又不能當真把他扒光了丟到街上去,隻好作罷。
這其中的隱秘,大約與顧長惜身中的蠱毒脫不了幹係。容家小煥沉思了一會,腦中卻浮現出那一晚在山坡上,夜風微醺,顧長惜隱在黑暗中的目光。
像是斂聚了世間最深的悲傷與蒼涼。
她呆了呆,隨即甩甩頭,不敢再往下想了。
這一日顧長惜都未出現,容煥在房中調調藥粉,嚇唬嚇唬高守,又向院內的丫鬟討了些蜜餞果子,過得十分閑適。
眼見天色暗了下來,她摸了摸肚子,望著顧長惜緊閉的房門,忽然覺得有點空虛。
……
這是丫鬟當慣了咩?沒人使喚居然會覺得空虛!容二喜你要清醒呀混蛋!
話是這樣說,但容煥在屋中百無聊賴的閑晃許久,想起昨夜顧長惜與柳書的耳語,隱隱覺得有事便要發生。
她遲疑了一瞬,最終還是忍不住偷偷溜出了院子。臨走前還想叫上高守一起,誰知他卻不在屋內,這廝一定是仗著武功好自己去趴房簷了……真是沒義氣。
好在顧長惜如今是雷放的客人,雷府的下人都識得她,也未有人多加阻攔。容煥一路通暢,為免去麻煩,便從側麵的偏院爬進了雷印的主院。彼時夜色已降,她翻過牆壁剛剛落到地上,便聽到一聲巨大的響動,仿佛什麼東西坍塌了。
“快追,別讓凶手逃了!”
凶手!在哪!
容家小煥立時警覺,隨即看到雷印房中衝出了許多人,火把霎時亮起,熙熙攘攘的將院門堵了個嚴實。她剛想躲起來,便瞧見一個蒙麵的黑衣人從房簷躍下,直直向她逼近。
……
剛好躲在凶手逃跑的路上這種事……
她麵色一沉,手便伸進了藥袋子。
火光同時逼近,容煥不經意間抬眼,立時便瞧見了站在柳書身畔的錦衣男子,眉目清雋俊美無儔,正是顧長惜。他顯然也發現了她,眉間輕輕蹙起,隨即不著痕跡的搖了搖頭。
於是容家小煥手下一頓,眼睜睜看著黑衣人奔過來將她架在身前,心中湧起了一絲淡淡的憂傷:果然不作死就不會死……
“傷了四條人命,竟還不知悔改!”柳書向前一站,倒頗有幾分官威:“快放開二喜姑娘!”
黑衣人狂笑起來,容煥身後立時起了一片雞皮疙瘩。
“狗官,你且問問柳佩如可知道悔改?”他粗聲粗氣道:“著了你們的道我認栽,隻可惜沒能殺得了那個賤婦!”
“大膽狂徒!”雷印忍不住怒道:“你究竟是誰!”
容煥目光一頓,猛然反應過來,雷印身邊站著的,不就是她認定為凶手的雷放麼,既然他站在那裏,那她身後這個人是……
黑衣人冷笑一聲,一把扯去了自己的麵紗。
霎時間,從雷印到柳書,再從雷放到舉著火把的十餘個家丁,所有人都呆若木雞。容煥忍不住偷偷側目,瞬間一口氣險些沒喘上來。
雷放回過神來,有些激動的道:“你……你居然沒死,阿允!”
容煥身後的黑衣人,正是本該已經死去的紀允。
他對雷放露出一個蒼白的笑容:“該死的人還沒有死光,我還沒有為夫人報完仇,怎敢先死。”
雷印麵色一變,頓了頓怒道:“休得血口噴人,我兒待你不薄,你便是這般報答我雷家寨的麼!”
“便是少爺待我恩重如山,我才下定決心要這樣做。”紀允似是有些激動:“若不是我去雷管家處討要藥材賬本,無意間偷聽到了他和阿俏私話,便永遠不會知道夫人她……她是被人害死的!”
“不可能!”雷印立時否認:“燕兒死於難產血崩,我親自驗過了,你休要拿鬼魂之說混淆視聽!”
“不錯。”柳書哼了一聲道:“當年雷夫人與佩如情同姐妹,她嫁與雷寨主為妾,亦是雷夫人同意的……你自己作惡,休要往佩如身上潑髒水!”
“情同姐妹?”紀允抬高了聲音,冷笑道:“狗官,你莫當我不知,柳家在靈草郡隻手遮天,偏偏要與雷家寨聯姻,不就是想在望嶽山的藥材生意裏做文章麼,雷夫人便是覺著對雷家寨有助益,這才同意了柳佩如嫁進來……哪知那賤婦包藏禍心,於夫人生產當日買通管家雷英,指使阿俏和元婆下了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