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壓著一片墨般的雲,黑沉沉的透不過氣來。幾道悶雷滾過,狂風刮了幾道,大雨沒給人喘氣的機會,傾盆而至,霎時間將街麵上的人群驅得一幹二淨。
街上行人都在匆忙尋找避雨之處,然而書鋪的生意似乎絲毫不受大雨影響,仍有不少人擠在裏麵,似乎在焦急地盼著什麼。
沒過多久,幾輛馬車冒著大雨急匆匆刹在書鋪前,幾個被雨淋得透濕的粗衣漢子從馬車上跳下來,來不及擦幹身上的水,便將場麵鋪開,搭了個臨時遮雨的小棚子,坐在馬車裏的另幾個夥計隨即抱著一個個小箱子魚貫而出,朝書鋪裏快步走去。
“擷芳公子新作《春宴圖?袖香》到貨了!”
隨著這聲吆喝,書鋪裏擁擠的人群頓時騷動起來。書鋪夥計忙著將新到的書遞進去,一時間書鋪裏熱鬧非凡。
“掌櫃的,你前幾日不是說鳳凰居士的《東風公子傳》今天也能到嘛?!”
有客人不滿了,沒等掌櫃答話,來往書鋪送書的一個小夥計脆愣愣地接了口:“您要的書今日一同送來了!您先等等!”
問這話的是個老頭,他眯起眼睛尋了半天,才看清楚答話的夥計,覺得這夥計麵生,便問他道:“老頭我以前未曾見過你,你是新來的?”
小夥計笑著點頭,容色比起旁人來有種說不清的白嫩,硬是讓老頭看得有些花眼。
“今天書鋪裏忙,我是掌櫃遠房親戚,來幫把手的。”
這話答得無可厚非,老頭再看他與掌櫃似乎頗為熟稔,便放心地點頭,轉而慨歎自家孫子又如何不思進取了。
這邊書鋪夥計好不容易將新到的貨上完,掌櫃那邊也賣得極快,沒多會兒這批新貨便要賣完了,不少來得晚的客人隻得扼腕歎息,一邊拜托掌櫃下次多進些貨,一邊一步三回頭地出了書鋪。
雨不知不覺停了。
方才說是掌櫃親戚的小夥計隻搬了兩趟貨,便將事情撂給了別人,轉身輕車熟路地走進書鋪後院,從廚房裏端了碗還沒冷盡的白米粥,坐在棗樹下將粥大口喝光,意猶未盡地出了口氣。她鬢邊發絲染著顆顆汗水,將她原本白嫩的膚色襯得珍珠般光潤。
書鋪裏養了五隻貓,一白四花,其中有隻四蹄踏雪的花貓,甚得她歡心,也與她最親近,被她大雅即俗地喚作花白。
一碗白米粥已經喝盡,花白才後知後覺地從別處跑來蹭她褲腳,向她討吃食,她無奈地朝花白翻過瓷碗,即被花白丟了好幾個白眼。
大約半個時辰後,在前麵忙活的掌櫃才春風滿麵地朝她走來,搓著手道:“今天真是多虧鳳姑娘了,若不是你,刻印商那兒還指不定什麼時候能解決呢。”
她笑道:“林掌櫃客氣了,這些書還多虧了您的書鋪才能賣這麼好,應該是我謝您才對。”
兩人又寒暄了一陣,直至花白在她褲腳上撓了好幾下,掌櫃才從衣袖中掏出一件包裹,遞到她手裏。她也沒多問,與掌櫃互換了幾個眼神,便笑眯眯地收下。
林掌櫃左右看看,才低聲對她道:“聽說最近上頭查得緊,但《東風公子傳》依舊賣得紅火,鳳姑娘以為該怎麼辦?”
她亦是低聲道:“無妨,我早存了些手稿,等風頭過了再送過去。”
林掌櫃這才放心,也免不了勸她幾句:“鳳姑娘,那地方都來人了,催促我們早些將這類雜書收起,您看您是不是該轉個行當,寫些別的本子出來,也好多賺些銀兩,我瞧著《春宴圖》賣得挺不錯……”
她瞥了林掌櫃一眼,略帶尷尬地道:“這……林掌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