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葉春葳蕤,桂華秋皎潔。
九月的源都正值金秋,栽在源河兩旁道上的桂花樹不約而同同時綻放出自己最靚麗的顏容,不論白桂花還是金桂花,每一棵樹下總會有一兩個有人駐足觀賞,或是吟詩,或是對聯,亦或是僅僅觀賞,不管如何,每個人都是笑意滿載。
我頗為沉靜地隨趙若嘉來到源河邊的無雙院,有些鬱悶的看著趙若嘉還是帶著那溫柔的笑容向門口走去。
一個老鴇樣子的人笑眯眯地迎上來,見趙若嘉與她說了幾句後,她的笑意又深了幾分,指著不遠處一畫舫不知道說了些什麼,趙若嘉便如獲大赦地呼出一口氣,回到這裏。
“怎麼?”我挑了挑眉,“是那艘嗎?”我指著眾多畫舫中最為豪華奢侈的一艘問道。
“恩。”說罷,便將我拉下馬,吩咐好下人將馬看好。
疾走間,他一直緊緊地拉著我的手,溫和的體溫源源不斷的從他手上傳來,細細一聞,似乎能夠能聞到檀香一般醉人的味道。
哎,我輕輕歎了一口氣,趙若嘉,若是你一直這樣溫柔體貼的對待我我,或許有一天我真的,真的會……
“小贇,”趙若嘉拍了我一下,把我從胡思亂想中揪了回來,“這就是砂紗姑娘。”他朝麵前輕輕福了一下,以示尊敬。
“啊?”我回過神,便看見一個絕世美人婷婷站在我麵前。
見過筠妃,卻沒有見過如此的。
最吸引人的便是她一雙美眸,眼波間似乎能夠看出她的溫柔,她的單純卻又可以發現她的靈動,她的嫵媚,再深入一些似乎可以看到她眼底深處的悲傷與才氣。一雙這樣多變的眸子的主人恐怕也是最能夠將男人的心抓住的吧。
不禁想起子建《洛神賦》中的幾句詩,不覺輕輕吟了出來:“雲髻峨峨,修眉聯娟,丹唇外朗,皓齒內鮮。明眸善睞,靨輔承權,瑰姿豔逸,儀靜體閑。柔情綽態,媚於語言。奇服曠世,骨象應圖。披羅衣之璀粲兮,珥瑤碧之華琚。戴金翠之首飾,綴明珠以……”
還沒有說完,砂紗便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那笑卻是極為高明。用紗製的寬袖輕輕掩著紅唇,卻透過紗依然能夠看到隱約的玫瑰色,微抿成一條弧線,不經意間露出一點皓白,更絕的是眼波似乎能夠投向遠方,笑聲如同銀鈴般悅耳。
正是莞爾一笑,甚至比那更要迷人。
“李姑娘說笑了,砂紗平姿怎麼能和甄後的風華並論?”砂紗放下寬袖,卻依然帶著微笑,“君王不得為天下,半為當時賦洛神。子建癡情誰相忘,非是有緣道中人。”說完有意無意地看了我一眼。
“既是有緣道中人,一入畫舫醉春秋。”趙若嘉拉起我的手,便將我帶入了畫舫。
畫舫布置得極為精妙,室內燃起冉冉的檀香,卻不多,幽幽的香,沁入鼻翼。
環顧室內,才發現砂紗已經不見了。
正驚奇間,舫內一紗幔後便傳來砂紗的聲音:“蘇公子今日有事未能來,吩咐砂紗要好好招待兩位貴客。砂紗這便彈曲一首,曲藝不精,獻醜了。”
一曲《高山流水》奏得寬闊宜人,時時展現出砂紗非凡的胸襟,一個女子能將曲子演奏得如此高超精妙,除了日以繼夜的練習,恐怕更需要的是對生活不尋常的體驗吧。想到這裏,不由對她產生出一種悲涼感。
她似乎對任何技藝都是十分精通,舞藝,她能夠將簡單的肢體動作化為濃濃的情意,歌藝,她能夠隨著情感的變化將嗓音由低到高不斷變化,甚至是書法、畫畫都有自己的特色。這樣一個女人的一生,卻要一生都葬送在青樓中……
到傍晚時分,我們才離開了畫舫。
“砂紗果然當得起才貌雙絕的稱號。”我無意說了一句。
趙若嘉挑了挑眉,露出少有的調皮:“是嗎?可是你不覺得她少了一件東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