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間尺複仇
幹將死後不久, 莫邪就生下個兒子。這孩子長得很特別, 雙眉之間相距約有一尺, 就給他取名叫“眉間尺”。
轉眼間眉間尺長到十五歲了。一天, 他追問母親: “我爹究竟是什麼人? 他到哪兒去了,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母親叫兒子坐在身邊, 含著眼淚對他說:
“孩子, 你爹叫幹將, 是楚國最有名的鑄劍師。楚王叫你爹為他鑄劍, 三年才鑄成, 他怕你爹再給別的國君鑄劍, 就借口把你爹殺害了!”
“好一個昏暴的君王, 我要立刻去給爹報仇!”眉間尺說話時, 身上的熱血直往上湧, 眉宇間顯出一種勃勃英氣, 很象他父親當年的模樣。
媽媽歎口氣說: “你現在還小, 怎能去報仇?”
“不, 我都快十五歲了。”眉間尺懇求地說, “你看我身體棒棒的, 讓我去吧!”
母親見兒子意誌堅決, 長得象個小老虎似的, 就答應了他的要求, 把父親留下的口訣告訴了他。眉間尺按照口訣, 用斧子將門前的鬆木柱子劈開, 從它的背後取出了那把雄劍, 穿上一身黑色的衣服, 帶上些幹糧, 就向著楚國的京城出發了。
一天晚上, 楚王做了一個夢: 夢見一個渾身黑衣的少年, 雙眉之間相距一尺, 手持一把寒光閃閃的寶劍, 殺氣騰騰地朝他刺來, 口裏喊著替父報仇。楚王從夢中驚醒過來, 嚇出一身冷汗, 夢境中的情景還浮現在眼前。他覺得對這個少年不能掉以輕心, 就叫畫師按照他說的模樣畫影圖形, 張貼榜文, 用重金懸賞捉拿夢中見到的那個孩子。
眉間尺來到楚國郢都的城門外, 看見城頭上懸掛著榜文圖像, 不禁吃了一驚, 心想: 不好, 不能進去送死。於是趕緊退了回來, 一口氣跑到離城幾十裏以外的山中躲藏起來。
眉間尺住在山洞裏, 天氣漸漸寒冷了, 帶來的幹糧也吃光了。他想: 自己死了倒不要緊, 可是父親的冤仇什麼時候才能報! 母親知道未報仇而丟了兒子的性命, 該是多麼傷心啊! 他越想越悲傷, 便坐在石板上哭起來了, 直哭得天上的流雲停住了腳步, 樹上的百鳥也停止了叫聲。
正當眉間尺悲悲切切哭泣不止的時候, 忽然一條黑影, 倏地落在他的眼前。他仔細一看, 原來是一個渾身黑衣的人, 細長的個子, 背後插著一把寶劍, 兩隻眼睛灼灼生光。眉間尺心裏一驚, 想: 莫非是楚王派來捉拿自己的武士吧!
這時, 隻聽那黑衣人問道: “你小小的年紀, 為什麼一個人跑到山裏來哭泣? 能把原因告訴我嗎?”眉間尺見黑衣人滿臉俠義之氣, 就對他說: “我是幹將、莫邪的兒子, 楚王把我爹殺害了, 我要為他報仇, 可是無法接近楚王。”黑衣人說: “聽說楚王懸賞千金捉拿你, 如果你肯把自己的頭顱和那口寶劍交給我, 我就有辦法接近楚王, 替你報仇。”眉間尺說: “隻要能報殺父之仇, 叫我犧牲什麼, 我都心甘情願。”說完, 起身向黑衣人拜了兩拜, 抽出寶劍割下自己的頭顱, 雙手捧著頭顱和寶劍, 一起交給了黑衣義士, 身子卻還僵立在那裏。黑衣人說: “放心吧, 孩子! 不會使你失望的。”眉間尺的屍體這才仆倒下去。
黑衣人來到楚國宮廷, 向楚王獻上眉間尺的頭顱。楚王一看, 果然是夢中持劍向自己刺來的那個孩子, 不由得心中大喜, 吩咐左右賞給黑衣人千金, 把人頭拋到荒效野外, 任狗狼去啃食。
正當楚王要退朝時, 黑衣人連忙上前幾步, 跪下說: “大王且慢。這孩子敢於和您做對, 說明他是個勇士。應當把他的頭顱放到湯鍋裏去煮, 直到煮爛為止, 以免久後成精作怪, 於大王不利。”楚王想了想, 覺得黑衣人說得有理, 也很有趣, 就命人架起鍋灶, 抱來薪柴, 準備煮那孩子的頭。這新奇的消息立即傳遍了楚王的後宮, 那些嬪妃呀, 宮女呀, 侏儒呀, 都跑出來看熱鬧, 大殿前擠滿了男男女女。
鍋裏的水漸漸沸騰起來。黑衣人將眉間尺的頭放到鍋裏, 一連煮了三天三夜, 竟沒有煮爛, 那頭還有好幾次從鍋裏跳出來, 圓睜著憤怒的眼睛。
黑衣人又走到楚王跟前, 跪下說: “這孩子的頭老是煮不爛, 願大王親自來看看, 借大王的威風鎮一鎮, 就會煮爛了。”楚王聽了這恭維的說, 不由得站起身來, 邁步走下玉階, 站在鍋旁, 探頭探腦地朝鍋底看。正在這時, 黑衣人倏地抽出寶劍, 閃電般一揮, 隻聽撲通一聲, 楚王的頭便落在翻滾的湯鍋中了。圍觀的人們頓時嚇得目瞪口呆, 驚叫著四處逃散。接著, 黑衣人又拿劍向自己的頸上一揮, 頭顱也掉進了湯鍋。不一會兒, 三顆頭顱都煮爛了, 再也分辨不清。
人們隻好連骨帶肉分成三份, 在一處地方造了三座墳墓, 將他們埋葬, 稱之為“三王墓”。
一夜愁發白
伍子胥名員, 字子胥。他的父親伍奢是楚國有名的賢臣。伍奢有兩個兒子: 長子叫伍尚, 次子叫伍員, 即伍子胥。那時兄弟倆一個住在吳國, 一個住在鄭國。
當時, 楚平王給太子建娶媳婦, 娶的是秦國姑娘。奸臣費無忌深知楚平王是個好色之徒, 他探聽到秦國姑娘是個美貌佳人, 就縱恿平王將兒媳婦據為己有。伍奢反對平王幹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 幾次冒死諫諍, 惹得平王惱羞成怒, 要將他殺掉。這時費無忌又向平王建議把伍奢的兩個兒子伍尚和伍子胥召回來, 一起殺掉, 斬草除根。伍尚為人寬厚, 聽到宣召立刻回國去了; 伍子胥剛強果敢, 一眼識破了楚平王的陰謀。他聽說楚國來了使者, 就頂盔貫甲, 持弓挾箭, 出來對使者說: “甲胄之士, 怒不跪拜。請回去告訴大王, 如果認為我父親無罪, 就請釋放了他; 如果認為有罪, 就依照法律處分好了。召我回去, 又怎能減免父親的罪過呢?”使者回報後, 楚平王知道伍子胥不會輕易上當, 就把伍奢和伍尚父子殺掉了, 又派人去捉拿伍子胥。子胥聽說父兄被殺害, 心情萬分悲痛, 發誓要為冤死的父兄報仇。
伍子胥向東南方向逃跑, 沿途要經過好幾道難關, 第一道難關是昭關。昭關的故址在現在的安徽省含山縣北小峴山, 是春秋時吳國和楚國往來的交通要衝。這裏兩山對峙, 關口險要, 且有重兵把守, 真是插翅難飛。
子胥當時住在一位名叫東皋公的老朋友家裏, 一起商量過關的計策。他知道關上早已懸掛了榜文, 畫了自己的圖像, 朝廷正在懸賞捉拿, 守關的兵丁對行人盤查極嚴, 很難蒙混過關。
晚上, 伍子胥躺在床上翻來複去不能入睡, 便披衣起來, 在屋內踱來踱去, 冥思苦想, 可是終於沒有想出個好辦法。不知不覺天已亮了, 伍子胥推門出去, 東皋公見了他不禁大吃一驚, 原來在這一夜之間, 伍子胥的頭發全白了, 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看上去象是五六十歲的老翁。子胥攬鏡一照, 果然滿頭白發, 連自己也不認識自己了。起初兩個人未免有點悲哀, 但不久便轉悲為喜了, 並定下一計: 找一個跟伍子胥身材相貌有些相似的鄉下人扮作伍子胥, 須發皓白的伍子胥扮作老仆, 再找個孩子扮作村童, 這樣三蒙兩混, 居然混出了昭關。
伍子胥雖然混過了昭關, 可是沒走多遠, 就發現後麵有追兵跟來。幸虧附近有茂密的樹林, 才躲過這場臨頭大難。追兵過後, 他又向前走了一程, 來到了一條大江邊。江水茫茫, 翻波湧浪, 連個船影兒也沒有, 怎能過得去呢? 伍子胥心想: 如果被追兵看見, 隻有束手就擒了。
或許是上天的安排吧, 正當他驚魂未定時, 忽聽江中槳聲傳來, 隻見一個老漁翁駕著一葉扁舟, 劈波斬浪, 從下遊溯流而來。伍子胥又驚又喜, 急忙向老漁翁喊道: “老爹爹, 請把船擺過來, 將我渡過去吧!”他一連喊了兩三遍, 旁邊仿佛有人窺視, 老漁翁便故意裝成沒聽見的樣子, 全不理睬, 信口唱起歌來: